屋外立着四名玄衣守衛,腰間佩刀隐在陰影中。
杜槿從容道:“貢品失竊一案,大人想必已有計較。但洪幫勢大,要查個水落石出恐非易事。”
“有話直說。”
“大人可願見見青雲寨的人?”
齊肖眼底閃過一絲波瀾:“青雲寨劫掠貢品,早被鄧州巡檢使王嗣宗率兵剿滅,請功的折子去歲便呈至禦前。”
“我也曾暗中遣人搜尋,卻未覓得半個活口。”
杜槿揚眉:“我既能帶青雲寨的人來見大人,亦能助大人破案。”她豎起兩根手指,“隻要大人應我兩件事,一不囚我自由,二不傷商陸分毫。”
“助我破案,就憑你?”齊肖滿臉懷疑。
“若貢品線索不足,再加上人口略賣如何?”杜槿靈光乍現,“洪幫所作惡事,可遠不止劫掠貢品這一樁。”
齊肖審視的目光如刀鋒般從她身上刮過,半晌才拂袖而起:“今晚洪州知州馮松元設宴,你随我去。”
“多謝齊大人信任。”
是夜,欽差府後院。
齊肖負手立于馬車前,雪青錦袍上的墨竹暗紋在燈籠下若隐若現。
“遲了。”
杜槿款步而來:“女子妝束總是費時些。”
待二人上車,揚鞭聲劃破寂靜,車輪緩緩碾過青石路。一玄衣守衛沉默趕車,身影與夜色融為一體。
“今夜竟思樓一宴,知州馮松元、通判孫備及各廳曹屬官皆會出席。”齊肖沉聲道,“你放機靈些,莫要妄動。”
“明白。洪州官員為何專為大人設宴?”
“凝香閣的事兒瞞不過他們,這群老狐狸見本官同江岸止走得近,自然坐不住了。”
杜槿疑惑:“他們不是跟洪幫好得穿一條褲子嗎?”
“官是官,匪是匪。”齊肖指尖挑開車簾,望着窗外濃稠墨色,“州府和洪幫關系再好,終究立場不同。各為其主,又哪會真的齊心?”
月色隐入雲翳,齊肖驟然直起身。
杜槿正要開口,忽被他掩住口鼻。“别出聲……這不是去竟思樓的路。”
“車夫有問題?”
齊肖自榻底抽出一柄長刀,反手擲來匕首:“藏好。”話音未落便猛地撞開車門,寒光直取那玄衣護衛的咽喉。
铛——铿然金鳴聲中,那守衛橫刀格擋,翻身落于道旁,刀光凜然交錯,雙方迅速交手。
月光從雲間漏下,照亮此人輪廓分明的面容,灰藍色的狼眸自黑暗中緩緩露出,映着刀鋒寒芒,在月下愈發冷冽。
“阿勒坦!”齊肖了然。
“南霁霄,數年未見,你倒是學會不少伎倆。”商陸振腕蕩開刀刃,“但警覺性大不如前,隻帶一個護衛就敢夜行?”
“商陸——”杜槿已按捺不住,飛撲進他懷中。男人左臂穩穩将人托住,右手利落收刀入鞘。
商陸垂首凝望懷中人:“可受傷了?我來接你。”
灼熱氣息噴在耳畔,杜槿埋進他結實的胸膛,幾乎要被熾烈的情感淹沒。自鄧州到百越,無論千難萬險,他總會劈開黑暗奔赴自己身邊。
“沒受傷,好着呢!”杜槿環住他脖頸,又突然回首,“等等,南霁霄?那個害你身敗名裂、被誅三族的大惡人!”
她喉間哽住,震驚道:“齊肖……就是南霁霄?”
齊肖眼中滿是怨憤:“阿勒坦,原來在你心中,我就是如此十惡不赦之徒?”
商陸漠然道:“要叙舊換個地方,城衛來了。”
青山藥行。
衆人疾步入内,趙風等人迅速四散于屋外警戒。紅嫦在槐花巷等了一天,見杜槿無礙,才長舒了口氣。
“你們可算回來了!昨夜同商陸兄弟一突圍,當真驚險。”紅嫦輕歎,“怪我莽撞,險些連累于你。”
“不怪你,昨晚也是我一時沖動。”杜槿轉頭道,“齊大人,這位便是青雲寨的紅嫦。”
紅嫦咋舌:“竟将朝廷命官也卷了進來,你們膽子倒大,這是要聯手?”
“商陸,你們倆……”杜槿想起方才的意外。
“無妨。”齊肖瞟了眼衆人,“交易照舊。”
見商陸未置可否,杜槿才将合作之事細細道出。齊肖也按下心中波瀾,先聽聽這群人的計劃。
這洪幫分漕運、镖行兩堂,其中漕運堂掌管碼頭貨運、船舶調度,主事之人正是韓青雄。此人暴躁易怒,但對江岸止極其忠誠。
镖行堂平日裡則做些走镖護貨的活計,主事的名喚吳兆,聽聞此人冷血無情,是個隻認錢不認人的家夥。
“镖局?”齊肖眉頭微皺,“想來洪幫有不少镖師了?”
紅嫦點頭:“正疑他們借走镖之名,行劫掠之實。”
“這次被劫的貢品價值超萬兩,其中一尊翡翠玉麒麟最為珍貴。”齊肖沉吟,“此物若在黑市流通,必露蹤迹,但至今杳無音信,想必仍在洪幫手裡。”
商陸沉聲道:“镖局正在招镖師,我帶狼騎混進去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