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那些事他也瞞不住,紀清塵便将之前的事情删删減減說了一些,花若得知他這是在為她報仇,既覺得感動,又覺得他這個行為莽撞的像是個愣頭小子似的。
“幼稚,他們不過是說幾句,你這樣大張旗鼓的針對那些人,這豈不是給自己憑白添了些對頭,這京城裡的關系都是千絲萬縷的,一不留神就要被人使絆子,日後這樣的事兒還是謹慎些的好。”
她雖然這樣說着,可心裡說一點不感動是不可能的,雙手環着他的腰,想要像過去那般窩進他的懷中,可惜中間隔着一個大肚子。
花若無奈的笑了一下,伸手摸摸肚子,紀清塵也眉目含笑的将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還有三四個月,這崽子也該出來了,省的整日夾在你我中間,想抱抱你還得隔着個它。”
話音剛落,紀清塵嘴角的笑容頓時收起,一雙本來淡漠的眼睛,這會兒硬生生瞪圓了幾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花若的肚子。
“它,它剛才是不是踢我了?”
這段時間對于花若來說胎動不斷,可每次紀清塵想要摸摸試試的時候,肚子裡的皮猴就變得格外安靜,愣是一次也沒有感覺到胎動。
這次算是紀清塵第一次感覺到孩子和他打招呼,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與以往不同的亢奮。
花若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它哪裡是在和你打招呼,這是在踹你呢,誰讓你剛才嫌棄人家。”
花若雖然這樣說,但剛才那一下可是實打實的踢在她的肚子上,引得她倒吸一口涼氣,這會兒一雙眉頭還有些皺着。
紀清塵回過神來,察覺到她的不舒服,手忙腳亂的幫着她揉了兩下肚子,神色裡帶着幾分擔憂,“他每次都這樣踢你?”
這若是每次胎動都這樣大力,他當真要找郎中,想法子把這還沒出世的孩子迷暈,省得它這樣不老實,睡上四個月再出來也不晚。
緩了一會兒,花若現在俨然無礙,“哪裡會這樣,這次都是因為你,之前孩子雖然也愛動,卻都小心着呢,并不會讓我感到痛,以後你可少說壞話,它可都聽着呢。”
傍晚的陽光格外的紅豔柔和,夫妻二人坐在院子裡欣賞着晚霞,“聽你說起來曾經在戰場上的事,突然也想嘗嘗你做的烤肉。”
花若眼睛明亮的看着對方,她是曉得的,紀清塵并不會做飯,剛才聽他說起來戰場上的事兒,得知他竟然會烤肉,花若頗為驚訝。
“好,一會兒讓人去宰隻羊,咱們今晚烤羊肉吃,隻可惜咱們這裡的羊和邊關的味道不太一樣。”
花若摸着隆起的肚子,暢想着未來,“等有機會,你帶我去瞧瞧,順便嘗嘗那裡的美食。”
“好,等着孩子生出來,我帶着你們一起去見識見識,那邊民風比京都開放,也更熱鬧些……”
這邊歲月靜好,而京城裡這會兒已經雞飛狗跳,各家小公子都在家裡品嘗着竹竿炒肉。
原本那些被彈劾的官員還一頭霧水,到處打探哪裡得罪了鎮國公,可一連幾日下來愣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可巧今日鎮國公早朝不再彈劾官員了,竟然直接告了書院裡的夫子,不少人回過味來,派人去一打聽才得知,鎮國公府裡的義子竟然也在書院讀書,後來讓人問了幾個孩子的話,這一問衆人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合着他們在朝堂上殚精竭慮如履薄冰。
他們家的孩子還有那些長舌婦,竟然在欺負編排人家的妻兒,這日告假的官員尤為多,一個個往家趕的時候,還都是怒氣沖沖的。
永昌帝最近心情不錯,雖然紀清塵胡鬧了些,但他最近國庫一下子豐盈不少,甚至拔起蘿蔔帶出泥,竟然還真就查出來幾個朝廷蛀蟲。
吏部那幾個也都繳沒了貪污的銀子,降職的降職,罰奉的罰奉,算是小懲大誡,畢竟這樣的事兒如是追究起來,吏部就沒有一個幹淨的。
這件事沸沸揚揚在京城裡鬧了半個月,這才逐漸的消停了下來。
花若的日子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她每日坐在院子裡感受着初夏的暖風。
這會兒手裡捧着茗花坊的賬本,這次在世子妃的牽線下,她算是一下掙了不少,每次看到那個筆帳,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來。
“夫人,夫人!”遠處小丫鬟急匆匆的朝着這邊跑,臨近的時候被徐媽媽瞪了一眼,對方這才堪堪停住腳步。
“什麼事兒慌裡慌張的?”花若别她那兩嗓子驚得,隻覺得心跳格外快,讓她有些不舒服。
小丫鬟看着有些臉生,花若不由得細細打量了一番,愣是沒有認出來眼前的人,小丫鬟更是又急又怕當即跪下去。
“回禀夫人,小陶剛才不甚摔了一下,這會兒肚子疼得厲害,下面,下面已經見血了。”
“怎麼會這樣?!”花若一時着急,想要站起身來,但聽着碩大的肚子動作有些笨拙。
一旁的徐媽媽也趕忙上前攙扶,轉頭訓斥跪在地上的人,“讓你們伺候好她,怎麼會出這樣的意外?!”
跪着的小丫鬟也是滿肚子的氣,聞言更是委屈的不行,“本也沒什麼事的,小陶說肚子餓,四喜便去廚房給她尋些吃食,唯有奴婢伺候在她身邊,可四喜剛走她又說渴,奴婢不過是回去倒盞茶的功夫,也不曉得她怎麼就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奴婢看到的時候,她就坐在椅子前,捧着肚子已經說不出話來。”
花若着急的吩咐道:“先别說這些了,快去讓人請趙先生過去瞧瞧,再讓人去請穩婆來,順便讓人寫封信給……算了,等着孩子生下來再給肅北那邊去信吧。”
不知道為何,花若這會兒心裡亂哄哄的,一股子沒來由的煩躁,讓她有些心神不安,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似的。
原本安靜的府邸,瞬間亂了起來,衆人紛紛朝着大房的院子跑去,廚房那邊更是一桶桶的熱水往院子裡擡。
望着這番景象,花若放慢了腳步,生怕這個時候過去給人添亂,等着擡水的小厮離開,她才在徐媽媽的攙扶下,進到了大房的院子裡。
對于這個院子她本該是熟悉的,但是現如今走進來,卻陌生的像是初來似的,她不由得歎息一聲,前世好像真的離着她越來越遠了。
院子裡響徹着小陶的哀嚎聲,叫的花若心都跟着打顫,“現在如何了?”
花若坐在大房院子裡的正廳,手裡捏緊了帕子,神色尤為的凝重,趙郎中更是連手上的血都沒來得及擦,就匆匆趕過來複命。
“回禀夫人,小陶提前一個月發動了,這會兒胎兒衡卧腹中,怕是一時半會兒下不來,且……大人孩子都有危險,若是一會兒……是保大還是保小?”
雖然沒有生産過,但是花若也是聽她娘說過的,有些接生嬷嬷很是厲害,“胎位不正穩婆可有法子?之前聽聞有些穩婆會推,半個時辰裡就能幫着孩子轉個方向。”
趙康皺眉說道:“府中請來的這兩位,都是京城裡叫得上名的,隻可惜小陶素日裡不怎麼動,每日又愛多吃,現在這孩子在腹中過大,别說胎位不正,即便是胎位正好,隻怕要生下來也十分危險。”
聞言花若歎息一聲,“真是眼皮子潛,早就讓人叮囑過,六個月後要注意飲食,她這不是自己作死嗎,且先推着試試,總不能就讓還在橫着出來吧。”
趙康猶豫着再次問道:“那若是有個萬一,屬下到底是要保大還是保小?”
緊張的氣氛在屋子裡彌漫開來,花若一雙眉頭更是緊緊皺着,這話音一落,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就在趙郎中等得有些着急,想要催促一下的時候,花若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臉色難看的緊。
“國公府子嗣單薄,這一胎是要記在二房名下的,你們隻管盡力去做,盡量保他們平安,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那一步……保小。”
“是。”
兩碗催産的湯藥下肚,原本安靜一會兒的院子中,再次響起了女子的哀嚎聲,聽得人心都跟着揪起來。
花若心跳越發的快,“讓人去庫房裡取根人參,切片熬成濃湯,讓人給她灌下去,省的一會兒沒了力氣。”
“是。”翠雲趕忙吩咐小丫頭取了人參送到了廚房。
坐在大房的廳中不知多久,花若感覺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耳邊的哀嚎聲越發的小了,懸着的心又跟着往上提了提了,她按住微微顫抖的手,朝着外面的天空看了一眼。
這會兒竟然都已經過了午時,那孩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一旁的李嬷嬷擔憂的上前一步,“夫人,這都已經未時了,您午飯還未用,不如老奴扶您回去先吃點東西吧,您在這裡等着也幫不上,若是有什麼消息,底下的人第一時間便會禀報。”
“是啊夫人,您先回去吧,老奴留在這裡守着,有消息保準立馬禀報給您。”徐媽媽也趕緊勸着。
花若這會兒的确感覺有些不适,但又說不出來哪裡不舒服,隻覺得心慌的厲害,聞言也不再強求,“叮囑趙郎中,這孩子一定不能有事,你們留在這裡照應着,也通知甯叔快去找兩個乳娘過來等着。”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