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是學長?
“哥哥,你說的嚴家長公子是嚴憑才對吧?”
看戲正上頭的三哥,忽然被弟弟一臉興奮扯住袖子,張嘴欲吐槽一句,那邊嚴家家事已經上演到白熱化。
嚴俪身旁的小女孩用力掙脫掉束縛,跳下旋梯,一路朝門口男孩跑過去,撲進懷中,“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那小女孩是嚴董事長的女兒吧?”
“八九不離十。”
“聽說車禍時這孩子也在車上。”
“大難不死啊。”
“誰知道呢,你聽她講話,好像不大利索。”
“不會是撞出問題了吧?”
“……”
衆人議論聲此起彼伏,似乎已經不大在意嚴家人的顔面了。
嚴憑将妹妹抱起來,陰沉目光瞪了人群中講話最大聲的男人一眼,對方這才封住嘴巴。
會場氣氛一時降到冰點,萬衆矚目之下,嚴俪好不容易調整好了臉色。
“各位,介紹一下,這是我外甥嚴憑。小憑啊,你看岚岚看見你就撒嬌,你先哄哄妹妹哈。”
嚴憑似是冷笑了一聲,動作強硬将妹妹抱起護在懷中,語氣也是不善到極緻。
“我親妹妹自然是我哄,倒是要問問姨媽,把岚岚帶到這種地方是想做什麼?”
眼看兩人劍拔弩張,離嚴憑位置稍近的嚴超然匆忙走上前,拉住了嚴憑的胳膊。
“哥,自家的事兒,咱回家再說。這麼多人,岚岚還小呢。”
嚴憑毫不客氣甩掉了表弟的手,張嘴好像要說些什麼,最終顧慮到妹妹沒再說下去。眼看會場都是揣着惡意,打量着看戲的圍觀群衆,他沒再堅持,抱着妹妹轉身走了出去。
宴會沒能按照嚴俪事先預想進展下去,接下來時間她隻好是将宴會草草收場。
嚴憑是嚴氏集團創始人的兒子,關于這一點沈汀洲在哥哥描述之前就隐約有些猜疑了。畢竟姓氏是嚴,又在不久前遭遇車禍,兩件事全部碰在一起的概率實在算不上高。
一旦确認了嚴憑身份,再又看着他和家人對立争執後落魄離開,沈汀洲的心不自覺揪了起來。
沈汀洲想:難怪總是在學長身上看到一種類似于遊離于衆人之外的破碎感,本以為是自己過度解讀了學長對待陌生人的警惕與疏離,可剛剛上演在眼前一幕分明印證了他此前預感不假。倘若一個人,連身邊至親都站在他的對立面,那麼他的确是太過孤單了。
看出弟弟有心事,三哥這回倒也沒多嘴,也可能是顧不上。三哥被生意場上的熟人纏住,沈汀洲趁機躲掉了幾個聽說他是沈家小兒子就來套近乎的大人,偷跑出會場。
他很擔心嚴憑。一心想盡快找到對方。
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在一處露天陽台,沈汀洲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嚴憑半蹲在妹妹面前,輕聲地,在和妹妹講話。
沈汀洲就這麼走了過去,停在了兩兄妹身後一步之遙的位置。像之前很多次一樣,與學長處在同一個空間裡,不說話,隻是目光交流知道對方的存在。
時間仿佛靜止。隻有啜泣的小女孩在哥哥安撫下漸漸停止哭聲,讓人感知到時間的流逝。這樣過了一會兒,有人介入進來,陰沉目光停在露台外邊一直看着裡面的兄妹倆。
沈汀洲感覺到背後不友善的目光,向後一看,果然是臉色鐵青的姨媽。
看嚴憑顧慮着妹妹,遲疑不決,沈汀洲開口:“你去吧。我可以幫忙照顧她。”
說完,才後知後覺擔心被拒絕。畢竟以兩人算不上相熟的關系,嚴憑怎麼可能把妹妹托付給他?
沈汀洲腦筋轉飛快,剛要再出個穩妥主意,卻見嚴憑站起身向他點了點頭。
“嗯。麻煩你了。”學長說,然後眼神示意妹妹不要跟來,邁步走開。
目送學長離開,沈汀洲松了一口氣。這口氣還沒松多久呢,轉回身面向小妹妹,又緊張得攢拳頭。
說實在話,剛才見學長為難,沈汀洲想也沒想就挺身而出了,現實卻是他一丁點和小孩相處的經驗都沒有。雖然不久前才在三哥面前誇下海口,自诩打小樂天可愛,就沒有人不喜歡和他做朋友的。
說什麼,打嘴什麼。沈汀洲特别害怕妹妹離開學長一會兒就該哭了。
她可千萬不能哭啊,萬一被學長知道自己連小孩子都照顧不了,還讓失去父母隻能和哥哥相依為命的小妹妹再次傷心大哭,真要那樣,即使學長不怪罪他,他也要自責到擡不起頭了。
想到這裡,沈汀洲把小妹妹仔細打量一番。心裡慨歎,近處看小丫頭更好看了;手上把自己上衣口袋摸索了個遍,成功找出一支棒棒糖。
沈汀洲把棒棒糖遞給嚴岚。
“給你。”沈汀洲說。
嚴岚歪了歪頭,此前因為哭多了而微微泛紅的眼睛小白兔一樣看着沈汀洲,似乎是在用氣息說“嗯?”
沈汀洲心一緊,回想起會場衆人的議論。
真的……不會講話嗎……
沈汀洲強打精神,又說了一遍“送你的”,特意加重語氣,把口型撐圓了。
“謝……”嚴岚接過糖果,張嘴發出支吾的一聲謝。
會說話的呀!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