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南城,這座原先歸總兵奚東鎮守的要塞城池。雖不是特别富庶,但處在岐國進出的關口上,來往的商人旅客偏多,加上城中的居民,也算得上是個熱鬧的城池。而在方霄和魏城來後卻成了一座了無生機的空城。李溪走進這裡時,看着蒙上厚厚一層灰的房屋和風中翻滾的破爛白布,唏噓不已。為此,他到後着手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将整座城收拾了一番。而後給周暨上書一封,請求能将岐國本地的百姓遷居至此,也算能讓此地恢複些往日的生機。
周暨倒是不出他意外地答應了下來。然而在他身邊的溫葉提醒他道:“丞相不如給城裡原先的百姓辦一場超度大會。即使知道他們被魏城所害已無投胎轉世的可能。但至少能安慰他們還在世的親人們的心情,減少些遷居至此的岐國百姓的恐慌呢。不然,就算是因為王令搬來這裡,也無法消除他們心中的恐懼。日子久了,這裡也會再度成為一座無人之城的。”
李溪聽了後深以為意,幾番考察下來,覺得舉辦這種規模的超度大會,仍得是在神廟中進行才是。但現下麻南城的神廟已經破敗不堪,還得重新修葺才行。溫葉聽了他的意見後主動攬下了這活,說道:“前次被阿纓弄塌的宋府屋頂也是我看着修好的,也算有了些經驗。不如這次也讓弟子來吧。”
李溪見他身子已經好全同意了他的請命。他正要點兵給溫葉支用時,一旁的楊曉卻是上前道:“現今方霄也沒了蹤影,我在麻南城左右也無事,不如就讓我帶領陽天關的人給溫葉打打下手、修修廟子。也算得上是大功德一件嘛!”
溫葉和李溪聽了他的話後,都明白他這麼做是為了緩解些心裡的歉疚。因此,溫葉也僅是場面上推拒了下:“總兵大人,溫葉不過一介布衣怎配讓您軍中的将士給我打下手呢?”
“诶,沒事沒事。”楊曉到他身旁捏了捏他的肩膀,極親厚地說道,“我最近也是閑得很,去跟你修修房子,也正好活動活動、松快松快。”
溫葉感受着肩上比李慕纓輕了很多的力度,在李溪的默許下,也就不再假裝推拒了。但誰知他和楊曉修了幾日的神廟後,這裡竟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阿纓······”
溫葉在這道觀裡看見她時,他正和楊曉手下的一衆士兵們忙着除地裡的草。聽朗昭說起他在麻南城中的奇遇,照奚東養的那隻叫“福寶”的狗的說法來講,這草應該沒長多久才是。但不知為何,它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長得如此快,根紮得如此深。他溫葉和好幾個身強力壯的士兵一起刨一起拔,這幾日過去也沒拔出幾根來。而李慕纓來時,他也正和别人如拔地裡的蘿蔔般,将那草給拔出來。
“嘿咻!”
不得不說他們這群士兵喊起号子來,确實要更使得上勁兒一些。
“嘿咻!”
坐在一旁的泥地上看着他們拔草的士兵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皺着張臉叫苦道:“我從軍多年就沒見過比殺人還難搞的草,這到底得弄到啥時候去?”
同他背靠着背坐着休息的人一起放空眼神看向同一處,也說道:“你别說這裡的草真是邪門,拔又拔不出來,砍又砍不斷。剛來時,溫小公子還讓我們一把火給燒了,結果馬上又長出來了,你說奇不奇怪。”
先說話的士兵将擱在他腳步的水遞了一碗給身後的人道:“行啦,咱們跟在總兵大人身邊還有什麼奇怪事沒見過?就連我們的大人那也是個奇人。”
那士兵接過了水望着還在使勁的衆人,邊湊到嘴邊,邊說道:“你要說咱們軍裡的奇人,那最奇的得是先——”
“嘩啦!”
遞給他水的人聽到這聲音猜到他是将碗給打碎了。正要将頭轉過來說他時,就感覺到身後的肉牆站了起來。他還沒來得及問,就聽那人戰戰兢兢地說道:“先、先令将軍。”
他這聲不大,但卻讓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齊齊轉頭看往廟門口。
黑衣的李慕纓和紫衣的暫音一起出現在那裡。
手裡還拽着草葉的溫葉怔住了。直到他身後的士兵用胳膊捅了捅他,他看向那人。隻見他曬得黢黑的臉上笑得極其開心地同他說:“溫小公子,先令将軍來了,你快去見她吧。這裡還有我們。”
“嗯?啊!”溫葉這才反應過來手一松,匆匆将手往衣服上擦了兩下後走了過去,并對剛才那士兵說道,“謝謝。”
那士兵擺了下手,笑道:“這是我們該做的,倒是你這樣的讀書人才不該和我們一起做體力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