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魏淩把她的名字供出來不要緊,要緊的是萬一自己父親因此受到牽連,她一定會很愧疚的。
白秋月站起身道:“我這就随你去。”
但當她正打算起身時,隻聽身後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問話,“慢着,誰讓你走了?”
隻見一向不怎麼施舍衆人眼光的世子殿下撥開珠簾來到了她這一邊,漫不經心地按住她的肩膀微微施力,把她定在了原地。
在一衆人等震驚的眼光中,李景翊猶閑不夠似的俯下身,貼近白秋月鬓邊,用溫柔缱绻的語調故意責備道:“你的腿傷還沒好,怎麼能随意走動呢。”
他的聲音不大,卻分外清晰,足夠這些離得近的聽得清清楚楚。
白秋月能感到原本人聲鼎沸的學宮裡,寂靜了一刻,随即爆發了更大的浪潮。
“你們聽到沒有,世子殿下方才說什麼?”
“她的腿傷難道與世子殿下有關……”
“可是昨天她來上課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過了一晚上就變成這樣了……”
白秋月此刻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完了,這下她的名節恐怕不複存在了。
她忽略了眼前早已是石化狀态的柳昭,顫顫巍巍地鬥膽往魏淩那邊看了一眼,隻見對方臉色是難以形容的扭曲,不禁閉眼在心中為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老爹的仕途同時點了把香。
蕭正明也罕見地面露不虞,他沒想到此前的擔心這麼快就得到了驗證,望着那雙摁在少女肩頭的手,他簡直克制不住眼中流露出的厭惡。
傅嘉則一改常态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長歎一口氣,為自己好友還未來得及露出水面的愛戀捏了把汗。
他說什麼來着,單相思是沒有好下場的,這不就立馬應驗了。
隻是沒想到平日裡不禁女色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世子殿下,竟然突然開了竅,傅嘉還是覺得有些意料之外的。
但是聯想到之前種種蛛絲馬迹,比如世子選座位的時候就非要坐在白姑娘身旁,再比如白姑娘在時,世子殿下來上課都來得勤了,他越想越覺得合理,已經在腦中腦補出一場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的話本子情節了。
可是隻有白秋月這個當事人才知道世子的用心多麼惡毒。
明明是他出手打傷了她,但是經過他這麼含糊其辭,柔情似水地一問,反倒變得不清不楚了。
更何況白秋月不相信以世子的洞察,他能不知道魏家小姐一直心悅于他,并且和自己作對嗎?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拿自己當擋箭牌的同時,還可以讓自己成為魏淩的眼中釘肉中刺,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計謀。
可是偏偏她什麼都不能說,她總不能去大肆宣揚是世子殿下打傷了自己,畢竟在外人眼裡,他就是個不學無術,不習弓馬的草包。
白秋月盡管心裡已經把李景翊罵了八百遍,可表面上還是得勉強挂出個微笑道:“多謝世子挂懷,臣女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不要這麼逞強見外,有什麼缺的,盡管從我這裡拿。畢竟你的傷一日不見好,我就挂懷一日。”
白秋月簡直要為他裝模作樣的虛情假意翻個大白眼。
李景翊表演完這一切,才像是注意到周遭還有這麼些人似的,沖着周圍的人吵嚷道:“都散了,有什麼好看的。今後都給我注意,不要唐突了白姑娘,她還有傷在身。”
白秋月每聽一句,心就更死一分。直到他把這些荒唐的不能再荒唐的話全都說完,白秋月也就徹底的心如死灰。
她想,這個地方是萬萬不能待了,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回邺都老家算了,隻有逃到那裡,或許還有救。
誰能來救救她!
可惜天不遂人願,不出半日,世子殿下對一小門小戶的女子大膽示愛之事傳遍了學宮上上下下。
楊老先生聽到這段傳聞時正俯身在書案上整理書籍,他隐約感到今日右眼一直不安分地跳,卻隻是安慰自己應該是年紀大了的緣故。
直到學監把這件事告知于他,他再三确認,卻還是不敢置信。
他就說怎麼眼皮直跳,原來是有禍事正在這裡等着他。
從教十餘載,他任上還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
雖說進宮的學子們或多或少都存了些相看的心思,可那也隻是背地裡進行的,男子女子私相授受說出去畢竟不好聽。
可是這個祖宗怎麼就這麼逆反,偏偏和規矩對着來,他倒是無所謂名聲不名聲的,恐怕就要苦了人家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