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金的雲母屏風後映出兩道影影綽綽的身姿,一道略微有些尖銳的聲音從屏風後響起。
“我聽聞翊兒又在宮裡闖禍了,你也不管管。”
“他就是那個頑劣不堪的性子,我要是能管早就管了,左不過是一個姑娘,他要是真上了心,把那姑娘收為妾室不就成了。”吳王妃信手取下一支簪子,側首望着鏡子裡有些疲态的面容,心裡不免隐隐埋怨。
也不知道自己的堂姊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貿貿然就跑到府中與她閑聊。她這位堂姊别的本事沒有,但是卻尤為熱衷摻和宗室之間的紛紛擾擾,三番兩次撥弄是非,看在血緣的份上,她實在不好與她鬧僵,如今也隻得有一搭沒一搭的敷衍着。
“妹妹倒是好肚量,也不好奇那姑娘什麼出身,家世樣貌如何,也不怕納進門惹了是非。”胡夫人輕輕搖晃着手中的扇子,嘴角含笑道。
“姐姐這麼說,那便是多少知道些内情了,願聞其詳。”吳王妃很好的遮掩了眼角露出的譏诮之意,耐心等她露出真正的來意。
“我聽聞那小丫頭是從邺中遷來的,其母徐氏倒是有個好出身,奈何後面也沒落了,更不用說白崇其人出身寒微,縱使得到陛下賞時,隻怕也是一時而已。”
說道這裡,胡夫人停下了手中的扇子,意味深長道:“更重要的是,我聽聞白崇可與宣王私交甚密啊,更不用說那丫頭還是長甯授意帶進來的,你也知道,宣王府那邊不是一向對……”
“啪——”的一聲,是不大不小的動靜,吳王妃的一枚金簪子正正好好不小心掉在桌面上,打斷了胡夫人的話。
吳王妃撿起那枚簪子握在手中把玩,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道:“姐姐經常走動,懂得自然比我這個婦道人家多,我是個不經事的,要不是姐姐說,妹妹可能現在都被蒙在鼓裡。”
“正是呢,就算抛開這些不談,妹妹可曾想過翊兒要是未曾娶妻先娶妾,說出去名聲不好。”
“姐姐,你是知道翊兒的,他要做的事,我豈能攔住他,莫說我,就算是他爹,也有勸不住的時候,由他鬧去吧,做弄出事情來,也隻好我們做父母的擔着。”吳王妃越說越情真意切,簡直都要掉下淚來。
胡夫人連忙接過話茬道:“妹妹簡直糊塗了,縱然南郡多的是好姑娘,也不能他看上哪家便是哪家了。妹妹就沒想過,給他定個婚約,也好約束約束他。翊兒也不小了,妹妹也該早做打算,我看魏家的閨女……”
“王妃,王爺回來了,說有事請您去書房一趟。”外面忽然有個丫鬟傳報道。
“姐姐,你看這真是不湊巧,王爺該是有要事找我,你看……”
“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府了。”胡夫人站起身,握住吳王妃的兩雙手,再三道:“我說的事,你要趁早考慮考慮。”
吳王妃點點頭,嘴角始終噙着一絲薄薄的微笑,待目送胡夫人出了門,她才對身邊的貼身丫鬟道:“今兒怎麼這麼機靈?”
誰知那丫鬟垂首搖頭道:“不是的王妃,王爺真的回來了。”
“那還真是湊巧。”
吳王妃撂下這麼一句話,便重新梳洗了一番,待行至書房時看到丈夫背着身子立在窗邊,有意悄悄走過去吓他一吓。
沒想到還未走兩步,吳王便捋着胡須轉過身低聲道:“怎麼現在才來?”
“還不是你的好兒子。”吳王妃把宮中的事簡要說了一遍,又把自己堂姊胡夫人剛剛來訪時的意圖透露了一番。
“真是胡鬧。”吳王聽聞妻子一番話,頗為不滿道:“這孩子行事越來越乖張了,怎麼沒個分寸!還有你那堂姊,你也趁早與她陳明是非,眼下陛下正猜忌着我與宣王,凡事要處處小心才好。”
“可是魏家那姑娘不确确實實是門好親?我雖然幾次三番替你退擋了回去,可是我也怕魏大人會不會因此對你生出芥蒂。”吳王妃拉着丈夫的衣袖推心置腹道:“王爺,事到如今我是真的不明白,你難道真打算就這樣不明不白下去?”
“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你豈不聞不争而争的道理。太子是我親兄,他的兒子自然是翊兒的手足。陛下雖年邁但并不昏聩,怎麼會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看到手足相争的場面。”
吳王掙脫了攀在衣袖上的一雙手,長歎一口氣,信步走到主座坐下。
吳王妃行至他身側,雙手按在桌上,不禁皺眉道:“那照王爺的說法,翊兒不能娶魏家女,因着魏家勢大。難道為了顧及陛下,咱們家翊兒就要娶個小門小戶的人家嗎?”
“夫人,眼下我是在與你直陳其中厲害,你怎麼還執着于表面。”
“罷了罷了,我說不過你,等翊兒回來了,還是問他自己的主意。”吳王妃一拍雙手出了門,留下吳王一人捋着胡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宮内,小小的學宮裡流言四起。
謠言越傳越離譜,從一開始的白秋月不小心摔倒正巧遇到世子殿下好心攙扶;變成白秋月心悅世子殿下,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不惜當着他的面摔倒,隻可惜世子殿下根本看也不看就從她身邊路過;再到白秋月不知羞恥,甚至不顧傷痛在世子殿下門外站了一整晚這才博得世子殿下幾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