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月自從被賜婚之後,就一直呆在家中跟随宮裡來的貴人學規矩,本來不用再去上學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有一種懸而未決遊移不定的感覺。
可能因為她看得出來,在阿爹阿娘眼中,嫁給世子也許不是什麼安穩的出路,而且她自己心裡也未嘗不這樣想。
但是大局已定,非要仔細想想,世子殿下也有他的好處,他至少有權有勢,最最重要的,他還有一副好皮囊,可是即便這些就能換她安穩的生活了嗎,白秋月不禁又陷入了惆怅。
“唉——”她長籲了一口氣,無聊的對着銅鏡欣賞着自己百無聊賴的樣子。
她隻是進了一趟宮,為什麼到最後一切都變了。
要說李景翊喜歡她,或許有那麼幾分可能性,但是她很清楚,這隻是他一時興起的撩撥,反正他又不必為此付出任何代價。
可是倒黴的确是自己,這真叫她感到苦不堪言。
直到母親的侍女走進來,白秋月這才收斂起一副愁容。
“小姐莫非還在為此事悶悶不樂?”
白秋月幹笑兩聲打算應付過去,隻見對方做出一副無奈的樣子搖搖頭道:“要我說啊小姐一家可真奇怪,平常人求之不得的好親事到了小姐這裡這麼一個個的都這麼愁雲慘淡起來?莫非世子殿下是個醜八怪不成?”
白秋月搖了搖頭,心道這是明擺着的不可能。
對方又問:“莫非世子殿下品行不端,為人有問題,是個酒囊飯袋的草包?”
白秋月回想了自認識李景翊以來對方的種種做派,心道對方是浪蕩不羁了些,可是要說品行不端那沒有那麼嚴重。
于是她又誠實的搖了搖頭。
婢女攤手道,“那奴婢真不知小姐到底有何處不滿意咱們家這位年輕的新姑爺的、”
白秋月想到阿七,又想到一路上一些三三兩兩的流民,以及軍營裡北府兵弟子莊嚴的訓練場景,就不免對未來的事感到擔憂。
雖然她家也算個正兒八經的官宦人家,可是白秋月并不是安然無恙的一直被嬌養在深閨中的。
相反的,她出生在北地,北地常年混亂動蕩的時局使得她一出生幾乎就注定了要面對諸多的血腥殺戮,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見識到戰争的殘酷了,拖家帶口的逃亡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也正是因為受不了北地的混亂,所以她們才經千辛萬苦的搬遷到了南郡。
雖說北地内部的鬥争就已經足夠混亂和複雜,但是它也時不時的把觸角伸向南郡,南郡想要安然無恙顯然是不可能的。
北地和南地之間也并非全無矛盾,這些她都是在私塾的課中聽到過的。
她所擔心的是嫁入皇族之後的事,具體來說,便是以上諸種猜測了。
并且她相信隻要世子殿下還有一點點腦子,不可能不會猜測到這些東西。
所以她想此時此刻對方的心情應該和自己是同樣的吧,她與他都不想在這樣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的氛圍中定親納聘。
但是這些東西她又能對誰說呢,她真想在此刻痛飲幾杯,一醉方休也好,不去想這些盤旋在心頭的陰影。
侍女見她一直不出聲,也知道現在小姐需要時間自己靜一靜,于是不再打擾,放下盤子之後便悄悄地退了出去,順手把門給合上。
白秋月實在頭痛又感覺困倦至極,于是倒在床上打算合眼假寐一會兒,誰曾想這一睡就真的睡得極熟,直到夜幕降臨,才昏昏沉沉的醒來。
她和衣起身推門,一直走到正廳之中,看到母親正在吩咐下人布菜,可是仍不見父親的蹤影。
白秋月十分好奇道:“為何父親總是遲遲不歸家呢?是不是最近陛下總是留他在宮中商讨大事?”
母親聽見這話,道:“要真是如此也就罷了可他要膽敢下了朝還不立馬回家,而是跑到什麼花街酒巷裡,看他回來我不得仔細的審審他。”
白秋月知道母親也隻是嘴上說說,其實她并不會把父親怎麼樣,而且父親也不會去那些地方的。
就在此時,屋外隐隐浮現出了父親蹒跚的步伐,母親趕忙叫人前去接應,自己也兩步并做一步的跑到父親的跟前攙扶住他的臂膀,一邊語氣急切道:“你真是要死了,竟然喝這麼多的酒,說,又和誰出去鬼混了?”
白崇雖然仍處在爛醉如泥的狀态,但是還是立馬聽出了這是他夫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