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亮,雞鳴轟響,錦泗懶懶地躺着,惺忪的雙眼還沒恢複清明,就如往常般含糊道:“青檸,客棧什麼時候養雞了?”
久久無人回應,錦泗睜開眼,便看到兩個陌生又熟悉的臉一臉驚恐地看着她。
錦泗:……
嘶,她倒忘了,自己此刻在綠泉之下。
錦泗沒有管那二人異樣的眼神,自顧自站起身,走出門拿水撲了一把臉,心裡想着:這麼多日不見,青檸應該擔心壞了吧?可是眼下,她也發不出訊息啊。
錦泗低頭拉了拉衣襟,沒看到小竹,“也不知道怎麼才能出去。”
她剛要走出庭院,便聽耳邊傳來一道風聲。
她迅速往後撤了一步,剛好避開突然橫貫在自己面前的掃帚,錦泗擰眉望去,果不其然,是這二人找的麻煩。
翠綠眼神剜了她一眼,尖銳開口:“喂,這是你上午的任務,打掃幹淨我們這個庭院。”
錦泗杏眸一暗,微笑道:“這可不是我的任務。”
翠綠瞪了她一眼,拉扯了下身邊的紅珠,神态還是那麼趾高氣昂,“這是二夫人安排給你的,你敢不從?”
紅珠被翠綠掐了一下腰間,回想起剛剛翠綠囑咐她的“敢這麼忽視我們給她點下馬威瞧瞧”,于是不熟練地威脅道:“你若不從,午時便沒有飯吃。”
錦泗:……
小竹!我怎麼回去啊!!
但明顯沒有哪個小家夥會回複她。
不遠處的雞鳴聲打破了現場的沉默,翠綠看着錦泗冷淡的臉,氣勢有些弱了下來,剛要繼續嘴硬,便聽這人緩緩說道:“好啊,小女不敢不從。”
錦泗接過翠綠手中的掃帚,态度一改方才,和善地對她們笑笑,還殷勤地湊上前,夾着嗓子道:“兩位姐姐,小女初來乍到,若有照顧不當之處,還望兩位姐姐多多指正。”
翠綠心裡嘲了一下,什麼嘛,還不是一塊欺軟怕硬的軟柿子,還以為多難對付呢,第一天不就任人拿捏。
紅珠扯了扯翠綠,示意二夫人那要遲了,翠綠這才罷休,與她同去,臨走前還朝着錦泗譏諷地笑了笑。
錦泗淡淡微笑,二人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後,錦泗嘴角漸漸沉了下來,目光也陰沉的可怕。
“砰”的一聲響,隻見錦泗将掃帚狠狠砸在牆上,掉落在地上時,手柄處裂成了兩半,随後便見她飛馳着踩上牆邊堆着的雜物,縱身翻出了庭院。
言淮正好站在錦泗的落腳點,看到淩空出現的錦泗,眨了眨眼,“你怎麼從這出來的?靈力恢複了?”
大早上便遇到這糟心事,錦泗語氣不太好,“氣到我飄了。”
言淮望着錦泗往前走去的身影,笑了笑沒說什麼。
不過錦泗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便恢複了以往的樣子,“今日,我們從後院開始調查。”
“後院?大夫人這條線索呢?”
錦泗抿了抿唇,“大夫人眼下神志不清,短時間内配合不了了。”
言淮想了想,“也許,我們不需要她告訴我們,可以從她身邊的蛛絲馬迹入手。”
“言淮。”錦泗冷下聲,目光認真地看着他。
言淮有些意外。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為了對得起錦泗這難得的認真勁,言淮也認真地叫了聲:“錦泗。”
錦泗無奈地歎了口氣,頭一次覺得拿言淮沒辦法。
“不要利用她,不要利用受害人,這是我的原則。”
言淮看着錦泗執着的眉眼,微微一怔。
“那我呢?我作為受害人,也在你的原則裡嗎?”
錦泗愣住了。
雞鳴聲沒再響過,取而代之的是後院處樹梢與風擦肩後發出的呼聲,世界在這一刻仿佛陷入暫停,隻有那汪熟悉又陌生的綠泉在小魚的擺動下泛起層層漣漪,好似某人的心緒,一圈一圈,往外擴散,最後波瀾不驚。
錦泗對上言淮的眼睛,那雙瞳孔裡,有不解,有懷疑,但還隐藏着一絲細微的期待。錦泗看着言淮那雙仿佛要把人吸進去的眼睛,難得地為此感到困惑。她要是真的被這副深潭吸進去了,還能再出來嗎?
她不禁聯想到,如果所有會吸引人的空間都有個載體的話,那這雙眼睛裡面,又是怎樣一副場景,會是另一個時空嗎?
她第一次覺得,言淮是在迫切地等着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