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這說法倒是有些新鮮。
李全捏着那個白色的藥瓶,眼睛危險地眯了眯,“你且說說,怎麼個有道理?”
錦泗神情依舊淡淡的,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她勢在必得時慣有的表情。
“為官者自以為是,滿口的仁義道德,屬實僞善。”
李全聞言有了些興趣,起身湊近,“怎麼,你跟他們不是一夥的?”
錦泗挑了挑嘴唇,不無諷刺道:“我就是個送藥的,怎麼可能配得上官爺,你若不信,不妨猜猜,我為何給你送藥?”
李全掃了眼床上那個白瓶子,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一下,愣愣道:“我中毒了?”
“诶,兄台可真聰明。”錦泗煞有其事地說,臉上全是掩飾住的竊喜:“你可曾注意到,大堂的地面上有一個香爐?”
李全擰了擰眉,他早就注意到了,香爐放在官府本就不正常,如今聽她這麼一提,更是覺得自己完了,受心理的作用,他開始覺得身上哪哪都不對,他一下摸摸這,一下搓搓那,“……确實有,毒藏在香裡?”
“是啊。”時間緊迫,錦泗直入正題,“此香名為入魂,初聞沁人心脾,久聞便會失去意識,任人宰割。”
李全吓了一跳,連忙跑去拿起那個瓶子,緊緊握在懷裡,他沒曾想,這女子長得清冷絕美的,說出的話竟是如此狠毒!
他磕磕絆絆道:“姑娘,那喝了這藥,就能祛毒嗎?”想了想,他又補充問了一句:“你可騙我?”
錦泗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與你無冤無仇,素不相識,為何要騙你。”
“那你為何要救我?”李全還是有些懷疑。
“因為你能幫我。”錦泗堅定道:“實不相瞞,我與官府的劉大人有些私怨,但小女子言微人輕,恐怕是掰不到這座大山,有你在,定能為我做主!”
做主?李全一下子又想到劉大人口中的做主,隻覺可笑,他們這些普通人的主,上面人何曾管過,隻有他們犯事了上面才會過問。
不知是什麼刺激到了他,以至于李全看着錦泗水汪汪的眼睛,終是信了她。
“好,我信你,你需要我做什麼?”
錦泗頓時感激涕零,難掩激動道:“那公子先将解藥飲下,我再細細與你說來。”
“……好。”李全拿起那個瓶子,打開木塞,他盯着它看了幾秒,最後仰頭,一飲而盡。
錦泗淡淡一笑,同樣拿出一個白瓶子,當着他面一飲而盡。
“哎姑娘,你這……”
錦泗笑道:“沒事的,公平起見,我與你一同飲下,反正我多少也聞到了點那香。”
李全突然有些心酸,“……好。”
錦泗沒等李全問話,便主動開口:“我生于藥農之家,從小就對各種草藥耳熟能詳,抓的藥也總是按斤按兩,這全得益于我父親醫術高超,可有一日,一位官兵帶走了我父親,說是要救一個犯人。”
李全頓了頓。
“那可是殺過人的犯人啊,多危險啊,我父親哪敢同意,但那官兵盯上了他的醫術,死活都要帶走他。”錦泗眼眶蓄上淚水,她一哽一哽道:“我父親就,再未回來過。”
說罷,她竟掩面哭泣起來。
李全見她這樣,更是氣極,“真是豈有此理!這些官跟殺人有什麼區别!”
錦泗從手掌中擡起頭,擠出的眼淚還挂在小巧精緻的臉上,“可不是嘛,現下這群官兵怎麼都不肯承認帶走過我父親,我……我真是不孝子女啊!”
李全看她這樣,就想到了自己逝去的女兒,心裡突然也有點難受起來,“姑娘,我可幫你點什麼?”
錦泗抽抽道:“我平生,最後悔之事便是沒能在那日留下我父親……公子,不妨我幫你越獄,你替我殺了劉大人?”
“這……”李全面色泛白,掙紮半天,道:“可是我已經,不想再手染鮮血了。”
“公子,隻要神不知鬼不覺,不會有人發現是你做的,放心,我會掩護你的。”
李全猶豫半晌,最後還是背過身,歎道:“可是我原諒不了我自己。”
錦泗迷茫地“嗯?”了聲。
李全最終還是道:“我不想殺人。”
錦泗看着他的背影,久久都沒有說話。
“唉,殺了他,是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
“可你明明,是那麼恨他……他還害死了你的女兒。”錦泗引誘他道。
李全這次沉默了很久,就在錦泗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說道:“我曾經原諒過他的,真的,想殺他的心隻有在最初那麼一瞬間。”
“因為我女兒是他看着長大的,而且她死前抱着我,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那個伯伯怎麼還沒來?”說到這,李全突然有些哽咽起來,“其實我一直都知道,自從我夫人死後,她就很希望我有朋友,她是想在她死後,還有人會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