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來鐘,應酬結束,這時間算胥時謙應酬散場較早的一場。
地下二層的停車場光線昏暗,和地上面的燈火通明猶如兩個世界。
司機小心翼翼過來扶人,被宴浦眼神淩厲的眼神逼退。
見被他扶着的男人不矮,整個人的重心都靠在他身上,司機吃不準宴浦有沒有喝多,怕他倆一起摔跤。
“要不我來吧,先生。”司機硬着頭皮問。
宴浦沒有理會,隻說:“把車門打開。”
嗓音依舊平穩沉靜,吐字清晰,還好,沒醉,司機松了一口氣,跟着指示,把胥時謙安頓好。
勞斯萊斯幻影後座中間隔開,胥時謙和宴浦并未靠得太近,司機從後視鏡看到他老闆的眼神一直在旁邊年輕男人身上。
他跟了宴家十幾年,從未在大少身上見過這種眼神,霸道,貪婪,占有,還有意味深長……
對方明明是個男人啊!
汽車駛出車庫,過閘機。
“去别墅。”
後座男人看了司機一眼。
司機打了個寒顫,他說的是他自己的别墅,平日裡嫌遠,宴浦回國後才去過兩次,更别說帶人。
得了指示,司機忍不住又分出些餘光偷暼胥時謙。
就在這時,緩緩前行的車前方,猝然闖入個高大身影。
司機猛踩刹車!輪胎與地面劇烈摩擦,幻影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嘯。
由于慣性,胥時謙的身體猛地往前傾,幾乎要脫離安全帶的束縛,情急之下,宴浦伸出手擋住胥時謙即将撞上前座椅的臉。
“操,這人不要命了!”
司機驚呼下車。
透過擋風玻璃,宴浦看到個熟悉身影。
“我操,你他媽……”司機罵罵咧咧,看清來人倏地改口,“空山少爺,您好。”
宴空山沒有理會司機,眼睛透過車窗玻璃和宴浦對視,那眼神冷硬得如同玄冰。
宴浦和宴空山兩人相差九歲,後者出生時,宴浦已經是個半大孩子,該懂的都懂,不該懂的也懂得差不多。
作為宴家長孫,爺爺奶奶的偏愛帶着宴家上下的誇贊,宴浦習以為常,直到宴空山出生——
所有平衡被打破。
在金錢和權利的交織下,情感變成奢侈品,孤獨冷漠反是安全的铠甲。
特别是宴老爺子死後,選擇了宴慶國掌舵。宴浦的心理平衡徹底被坍塌,人人都說,他才是宴家最像宴老爺子的一個。
他第一次,也是結結實實嘗到了什麼叫嫉妒,随着年齡變大,嫉妒膨脹,競争——就是宴空山在宴浦心中的代名詞。
宴浦認為,他可以奪回理應屬于他的一切。
不管宴空山喜歡什麼,他也喜歡。
宴空山擁有什麼,他也必須擁有!
宴浦慢條斯理将胥時謙扶正,手指劃過後者的側臉,這才施施然擡眸,将視線轉向宴空山,充滿挑釁。
宴空山氣血翻湧,胸腔的怒火幾乎要炸裂開來。
“把他叫下來!”宴空山厲色道。
司機不敢怠慢,轉頭去請人,車門從内打開,宴浦優雅下車。
宴空山攥緊着拳,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蓄勢待發猛龍,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
“好久不見,弟弟。”宴浦戲谑道。
“能換個開場白麼?”宴空山反譏,“前兩天不是才見過嗎?”
宴浦:“那不算,魚龍混雜的,咱們都得僞裝不是?”
宴空山懶得跟他廢話。對于這個堂哥,說心裡話,他從未把他放在眼裡過,不是輕視,是不屑。
宴空山沒有鴻鹄之志,對錢更是沒有概念,對于年輕的他來說,一屋一人一輩子足以。
總想着,我和你追求不同,說不定以後還真能像兄弟相處。
這,何嘗不算是一種年少輕狂?
以前,兩兄弟從未正面交過手,宴空山對于這個哥,隻停留在宴家家宴上,對方待長輩時的乖順謙虛。
爺爺走後,關于他的各種聽過四面八方湧來,是隐忍蟄伏的毒蛇,是薄情寡義的陰謀家,是心機腹黑的僞善者,是陰險毒辣的野心家。
到底是道聽途說,還是事實如此,就在今天,宴空山不得不從新審視他這個哥。
商人和銀行打交道,太稀松平常了,但宴浦一下會找到胥時謙,這擺明了就是向自己宣戰。
“很多東西我都可以讓給你,但是他,不許碰!”宴空山開門見山,他現在隻想确認胥時是否安全。
宴浦順手把車門關上,像是不願意讓車裡的人被吵醒,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看來弟弟真的很喜歡這個人,我覺得他也不錯,要不,咱倆公平競争,如何?”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許、打、他、的、主意!”宴空山眸間已是徹骨的冰冷,因為憤怒,每個字都是從喉間擠出來的。
“喲,我好怕哦,宴空山經理……助理。”宴浦誇張笑道:“算了,把你們行長接回去吧。”
宴空山的目光狠狠砸向宴浦,後者眉毛一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的這位行長,還不知道你姓的是哪個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