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瑛,你既然說自己已長大,不能每件事都讓皇兄插手,那麼直接去找襄芸豈不是更快?”
謝檀弈真是太了解她了,她還沒把話說完,他就知道她此來何所求。
“威逼利誘,離間,不管用什麼方法,抓住把柄,就能讓她成為你的棋子。以後她每次彙報給我的就是些假消息。”
“襄芸是皇兄的棋,我怎麼吃得動?”謝靜姝悶悶地落下一顆白子。
這棋局不由令她開始煩躁,黑棋大範圍占領陣地,對白棋呈現包圍狀态,白棋可落腳處已經寥寥無幾。往前是黑棋的包圍圈,進去就會被圍剿。若縮在自己的陣地裡,待盤格填滿後,白棋隻會被周圍的黑棋一網打盡。
輸赢已成定居,是以,謝檀弈未再落子,過手讓她下。
“看來瑛瑛是真嫌為兄管得太多了。”
謝檀弈凝望着她,眉目間似有冷意。
吃不吃得動暫且不說,方才那句話,分明證實了她已經有與兄長離心的想法。而這種想法的産生,僅僅是因為一個外人。
“皇兄,瑛瑛不是那個意思。我怎會讓兄妹間出現龃龉呢?”反應過來後,她連忙抱着謝檀弈的胳膊撒嬌,聲音嬌嬌糯糯地一點點辯解,“隻不過有時候我也需要一些空間,皇兄畢竟管不了瑛瑛一輩子對不對?你會順利登基,然後有自己的皇後和兒女。到時候,瑛瑛就不是你唯一的至親了。”
說到這裡,謝靜姝忽然難過起來,不願去想以後的事。
他們會各自成家,當丈夫、妻子、兒女等成員占據各自的生活後,就會在對方的生命中一點點淡出。
寬大的白袖下,看不到的地方,謝檀弈将一顆檀木佛珠用力撥下去,然後将整串手持握在手中,握緊。
整條胳膊都在輕輕顫抖,謝靜姝能感覺到他在用力,擔憂地喚了聲,“皇兄?”
這聲“皇兄”将他從思緒中拉回,他松開握緊的手,唇角緩緩勾出笑意,“也罷,日後襄芸就僅僅隻是你的護衛,不會再向我彙報任何消息。”
當孩子長大時,所有的父母都應該放手。同樣的,妙儀雖然是他的妹妹,但也不能一輩子都隻當兄長的妹妹。
慢慢的,他眼尾也帶着笑了,接着看向身旁的妹妹說:“你和懷彰做什麼都不會有人知道。”
青年長得一雙含情眸,此刻眸中似有霧氣,宛若四月西湖般攝魄鈎魂。
再加上話語指向如此暧昧,謝靜姝免不得害羞,低着頭嘟囔,“我跟昭哥哥能做什麼,不過是逛逛街,看看戲,打打馬球……”
此時她思及未來,又免不得隐隐期待。
這局棋下得久,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皇宮的屋檐一點點變暗,又被屋檐下的一盞盞燈籠點亮。鳥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顯得空曠的東宮格外凄涼。
晚風鑽進脖子裡,謝靜姝覺得冷。身體放松,像小時候一樣慢慢靠在皇兄的胳膊上緩緩閉目。
“無論我跟陸懷彰如何,都不會忘記我們要做的事。”
“你也永遠都是瑛瑛的皇兄。”
“最好的皇兄。”
……
兄長依舊是那個兄長,從小到大都沒變過。謝檀弈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柔聲道:“想靠就靠會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