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夔王所在的武德殿外層宮牆,扒在牆外往裡看,可以借着月色與宮燈,遠遠地看見一個布局精美的院子。院裡有人,一群年輕的美婦正圍着夔王嬉戲。周圍挂着的紅紗燈籠襯得月色更加暧昧。
因隔得遠,所以隻能看見身形,聽不到聲音。夔王謝承铎用綢緞蒙着眼睛,像大灰狼一般去撲一隻隻嬌小柔弱的白兔。
陸昭有些不自在,扭頭看身旁的少女,少女撇着嘴,神情嚴肅,像是在沉思。
他不知道妙儀為什麼要來爬武德殿的牆,也不知道宮裡那些風言風語對妙儀有多大影響,但既然她不提那些流言,他也不準備在她面前說,單純陪着她玩就好了。
雖然宴席當天皇帝親口認定了妙儀是周皇後的女兒,但宮裡的傳言仍舊像風一樣見縫插針。
——妙儀公主是沈美人帶進宮的遺腹子。
——皇帝之所以說妙儀公主為周皇後所生,是為了維護死去皇後的臉面。
——太子依舊把妙儀公主當親妹妹看也是為了維護母親顔面,因為當年周皇後生的是個死胎,所以才偷梁換柱,以至于讓公主之位被鸠占鵲巢。
對此,謝靜姝一概不理,反正目前還沒人有膽子當着她的面說這些話。不過是用來挑撥她和皇兄關系的刀,肯定是夔王這個壞家夥散播出來的。
她倒要看看夔王一天到晚在武德殿搞什麼鬼,于是就有了今夜之行。
“昭哥哥,你說他們在玩什麼遊戲?”
“大概是老鷹抓小雞。”
隻見謝承铎抓住一個宮女,上下摸了摸,也許是覺得身形不對,便又丢開去抓下一個。娘子們身材曼妙,穿着軟底絹履圍着他輕盈地繞圈。
一圈接一圈,繞得謝靜姝都煩了。
“抓得真磨叽。”
“嗯……興許人家是故意的。”
“我知道,男歡女愛嘛。”
嬉戲的男女忽然停下,像是抓住目标,謝承铎一把将宮女推倒,大手将裙擺往上一推,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陸昭頭皮一麻,連忙轉身。見謝靜姝還在看,也把她的身體掰回來,往下指了指,“該下去了,被人發現可不得了。”
謝靜姝臉色有些白,連陸昭說什麼話都聽不進耳朵,還是被他戳了胳膊才反應過來。兩人面面相觑,緩了好一會兒才縮頭縮腦地下去。
等回味過來裡面的人到底在做什麼時,謝靜姝氣憤道:“書裡寫的男歡女愛也不過如此,惡心。”
“都五六七八個人了,”陸昭掰着手指數給她看,“怎麼能算男歡女愛呢?得叫聚-衆-淫-亂。”
“那什麼才叫男歡女愛?”
“兩個人才算。”
“兩個人,是指我和你?”
“嗯。”陸昭悶悶地應道,别開臉。
少女圓圓的杏眸盯着他的側臉看,黑曜石般的瞳仁閃着狡黠的光。
心裡像是有股火在燒,喉嚨燥熱,幹得生疼。餘光瞥到少女的眼神,陸昭抿了抿唇,終究還是低頭往她唇上一啄。
瞳孔劇震,謝靜姝僵在原地。
似乎不滿足淺淺一啄,陸昭捧着她的臉,又在她的上下嘴唇親了好幾口。
但也僅此而已。再深入的,他們都不會。
四片柔軟的嘴唇相貼,溫熱的,連夜晚的風也變得纏綿了。
待分開時,少年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
“就像這樣。”他說。
指的是男歡女愛就像這樣。
“哦,本宮知道了。”謝靜姝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嗐,不就是親個嘴嘛,多大點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她僞裝得十分刻意。
頭頂有烏鴉飛過,嘎嘎嘎,顯得氣氛十分尴尬。
她不敢去看陸昭豔紅的嘴唇,目光亂瞟,最後落到少年挂在腰間長刀上。
遂問道:“你巡邏不忙嗎?可不能玩忽職守。”
“不會,我現在就要接着去巡邏。”
“我也要回绮蘿殿休息了。”
謝靜姝唇上的口脂已經暈開了,陸昭本來想提醒,但見她裝得這般鎮定,也不好拆台。
若是妙儀隻是嘴上沾了顆米飯,或者牙上有菜葉,他肯定早就說了,不僅要說,還要笑,惹得她氣急敗壞地揮拳揍人。
可現在要是說了,那就是兩個人一起尴尬。還是讓她回去自己看吧。
陸昭:“那……有空再見?”
謝靜姝高傲地挑了挑眉,“有空也得看本宮心情。”
說罷,轉身離去。她走得很快,裙擺似是灌了風般飛起來,很快就跟身後人拉開距離。
咚咚咚——她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站定回頭一看,正是陸昭。
“你怎麼還不去巡邏?”
陸昭卻沒回答她,隻是神色堅定道:“妙儀,等我,我會請求聖上,迎娶你。”
說罷,扭頭轉身就跑遠了。
謝靜姝愣在原地,臉漲得绯紅,氣憤地喃喃自語,“幹嘛呀,想娶就娶啊?我這還沒答應呢!”
她低着頭越走越快,健步如飛。心裡說不出是欣喜還是生氣。五味雜陳。
心情實在是太别扭了,需要有人疏導。
忽然有些想皇兄。
是以,即便已經快到绮蘿殿,她也方向一拐,朝東宮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