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翡說完,伸手将宋宛熠面前的香薰蠟燭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有明火,當心。”
宋宛熠坐下時沒注意,披肩的流蘇鋪在桌面上,跟蠟燭挨得很近,一個不小心就容易點着。
心有餘悸地看了眼晃動的燭火,宋宛熠道完謝,脫掉披肩,蓋在腿上。
顧懷翡話不多,但桌上并不冷清,兩個年輕人興緻勃勃地聊這次旅行的見聞。
宋宛熠側耳安靜傾聽,偶爾不着痕迹地向顧懷翡的方向看一眼。
她側身面朝身邊人,背對酒店,身後鋪滿整片輝煌的燈火,側臉半掩進光影中。
沒化妝,眉目輪廓淺淡,長發松松地挽起,斜插着一支青白玉簪,剔透柔潤,跟她唇角的笑意一樣溫和。
遠處的燈火給她綴上一層暖色的絨光,她像是一枚經歲月細細琢磨過的古玉,溫潤且有方。
宋宛熠望着她出神,她和那個人并不相似,下午的那一瞬,怎麼會覺得仿佛站在那個人身邊呢。
侍應生走過來倒香槟,高大的身形遮擋住大片光源,宋宛熠陡然回神。
顧懷翡動作自然地捏住細長的杯腳,看了眼色澤,而後将高腳杯放到鼻下,輕輕一嗅:“還不錯,要來一杯麼?”
宋宛熠搖頭,侍應生便走去另一邊,給路瑜和祁鳴倒上酒,而後将酒瓶插進冰桶,放去桌邊一角。
起泡酒熟透的果香漸漸在月光下漫開,山頂空曠甯靜,幾乎能聽到氣泡一粒粒跳躍着爆裂的輕響。
年輕人喜歡嘗鮮,覺得好喝多喝了幾杯,沒多久興奮勁兒就上來了,站起身跑去護欄那兒,端起相機,咔嚓咔嚓地對着星空和雪山拍照。
倆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沖鋒衣反射出暖紅的光,像是兩簇火苗,燃燒掉煩惱與彷徨,隻留下青春的肆意與潇灑。
宋宛熠被這份單純的快樂感染,胸口沉悶的不适舒緩不少,微微地露出點笑。
顧懷翡拆下簪子,雙手插.進長發間,姿态優雅地松開發髻,披在背後。上半身放松地靠在椅子裡,下巴略收,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對面人身上。
偌大的露天用餐區,此刻隻有她們兩人,顧懷翡禮貌地打破沉默,溫和地問:“明天打算去滑雪麼?可以試試我的高山闆,速度會比較快。”
宋宛熠小幅度地擺手:“謝謝你,不過我不太擅長運動,還是不了吧。”
顧懷翡清淡地笑着,沒多勉強。停頓幾秒,宋宛熠主動找話題:“你們明天不去滑雪了嗎?”
“嗯。”顧懷翡換了個坐姿,“去鎮上走走,看看風景。”
不遠處,路瑜和祁鳴還在拍照,閃光燈忽明忽暗,如閃爍的星光。宋宛熠突然想到,他們說自己是跟顧老師來采風的。
需要出國采風的話,或許她在藝術學院擔任講師?
宋宛熠對顧懷翡的身份有點好奇,但怕貿然詢問會冒犯對方隐.私,想了想,最終沒問出口。
路瑜突然走近,喊了聲:“顧老師,小姐姐,看這裡!”
宋宛熠下意識地轉頭,伴随着快門聲,眼前蓦地閃過白光,遲鈍幾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抓拍了。
“這張絕了!”路瑜舉起相機,拿給旁邊的祁鳴看。“看這光線、構圖、意境,再看人物外形、氛圍,我就問你絕不絕?”
祁鳴雙手點贊,擡頭去問當事人:“顧老師,你要不要看看,真挺絕的,尤其是你跟小姐姐之間湧動的氛圍感。”
“拍人物前要先征求允許,我教過你們的。以後不要這樣了,不禮貌。”即使是在講說教性質的語句時,顧懷翡表情依然是溫柔的。
她抱歉地朝宋宛熠笑了笑,說:“我會讓他們删掉的。”
兩位年輕人遺憾地啊了一聲,求助地望向宋宛熠。
可能顧懷翡太溫和,宋宛熠沒有一絲絲抓拍後被冒犯的感覺,反而是聽他們那樣講了後,還挺好奇照片什麼樣子。
便擺手說:“沒關系,我不介意的。”
路瑜瞬間松了口氣,捧着單反滿臉劫後餘生的幸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