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翡的手掌貼在薄衫上，避開她瘦窄的腰，克制着想要把她抱得更緊的沖動，松手将她推遠了一點。

兩人之間隔開一步的距離，面對面站着，宋宛熠表情茫然，還有點被突然推開的無辜感。

撩人而不自知，最為緻命。

顧懷翡移開視線，不去看她含着水光的眼睛，扳了下她的肩膀，讓她背對自己。

“我好像忘記說一件事。”

浴室的木門上嵌着玻璃，宋宛熠在倒影中看到顧懷翡俯身在自己耳畔，低聲說了幾個字。

水霧缭繞的浴室裡，宋宛熠縮在鋪滿花瓣的浴缸中，雙頰通紅。

隔壁傳來推拉門滑動的聲響，是顧懷翡走了進來，然後便是花灑打開，水珠落地的碎雨聲。

宋宛熠望着實木屏風上搭着的兩件浴袍，頂着紅透的耳朵，往水的更深處藏去。

剛才顧懷翡在她耳邊說的是：“有隔斷的，别多想。”

她哪裡知道這浴室是連在一起的兩大間，一間放着浴缸，另一間則是淋浴和洗臉池。有兩扇獨立門，中間用一人高的屏風隔開，除非繞過屏風走到對面，否則根本看不見隔壁的情況。

自己剛才居然幻想了起來跟顧懷翡共浴的場景……

宋宛熠半張臉埋在花瓣裡，羞愧得擡不起頭。

顧懷翡洗得很快，似乎隻是沖掉了滿身寒氣，便關掉了花灑。屏風上的浴袍滑了下去，然後傳來兩聲扣響。“妹妹。”

嘩啦一聲，宋宛熠從水面探出頭。

“禮服在衣櫃裡，你挑挑看喜歡哪個。慢慢來，不用急，我在外面等你。”

“好……”

躲得了一時，但遲早還是得面對。宋宛熠又泡了會兒，終于從水中站起身，套上浴袍，鼓足勇氣拉開浴室門走了出去。

顧懷翡沒在室内。

是怕她尴尬，體貼地避了出去，留給她獨立的空間梳洗打扮。

宋宛熠吹幹頭發，拉開櫃門找衣服。顧懷翡說會幫她備好，宋宛熠也沒多想，以為跟顧懷翡一樣，是件簡單大方的禮裙。

心理上毫無準備，在櫃門打開的瞬間，便被震得愣在了原地。

放眼望去，衣櫥裡挂得滿滿當當全是各種款式的高定禮裙。下層整齊地擺放着十幾雙高跟鞋，抽屜裡還有各式珠寶、以及化妝品。

不是沒有參加過時裝周的大牌秀場，也進入過所謂的奢侈品店選購首飾，但這麼多貴重的物品被精心地準備好捧到面前，其中承載的心意是不可計量的。

顧懷翡的重視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地具象起來。

燈光下，裙擺流光溢彩，倒映進宋宛熠劇烈晃動的眼底。

從在暴雪中看到顧懷翡騎馬而來開始，到她被顧懷翡裹進了溫暖的大衣裡，再到顧懷翡牽着她走進了幽深的庭院、把富麗堂皇展現在她眼前。

宋宛熠的心跳一次比一次失控。

她突然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想要找到顧懷翡，擁抱住顧懷翡，感受着對方同樣有力的回擁，好确認……

确認這份重視屬于自己。

是獨一無二的。

宋宛熠抓起一件禮裙匆匆穿上，随手戴上條項鍊，套上高跟鞋，急忙往外走。

平時在醫院總是穿平底拖鞋，太久沒穿過細高跟，不怎麼适應，走了兩步差點踩到裙擺。宋宛熠索性脫下鞋拎在手中，提起裙擺，拉開門光腳走出去。

顧懷翡站在門外的走廊裡，聞聲回頭。

她穿的不是剛才那條禮裙，而是換了套休閑款的西裝。冷白調的襯衣下擺偏長，一側随性地紮進褲子裡，另一側柔順地垂着。

剛洗過的長發松軟地披在肩上，發絲挽在耳後，定成優雅的弧線。

黑色的系帶高跟鞋把她的腿拉得更長，她雙手插在兜裡，望過來，背後是悠長的走廊和漫天飛雪。

她的眼神是一貫的從容與淡然，宋宛熠卻從她周身的氣度中讀出另一種信息——

天地鐘靈毓秀。

而世間所有山水，都歸屬于顧懷翡。

四目相對，宋宛熠雙手一松，裙擺倏地滑落，鞋子也跟着墜地，滾到顧懷翡腳邊。

她看到顧懷翡屈身蹲了下去，然後撿起那雙鑲鑽的水晶鞋，擺到自己裙邊。

顧懷翡仰頭望着她，眼睛裡滿是溫柔的包容。“地上涼。”

“穿上鞋吧，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