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開業在即,顧懷翡耗那麼多心血,投進去那麼多錢,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事。
宋宛熠握了握手機,沒顧上夜深,調出通訊錄,給一個号碼發去了短信。沒多久,對方撥了回來。
梁律師與宋厚延常年合作,跟宋宛熠的父母也經常碰面,像是半個長輩。
簡短幾番對話了解清楚來龍去脈,出于關心,對方多問了幾句:“瑞晟有自己的公關部門,應對輿論更有經驗,為什麼想到由我們這方出面,而不是交給顧家處理,是不是其中有什麼不方便的?”
宋宛熠默然,沒有立刻回答。
顧潤祯的确說過,有事情可以找他,從那頓家宴也能看出來,他是偏心顧懷翡的。但他畢竟年歲已高,瑞晟的實際掌權人應該是顧平笙。
放任顧懷珉三番兩次那樣針對顧懷翡,顧平笙的态度已不言而喻。
顧家那些親戚表面上各自站隊顧懷翡和顧懷珉,其實看的還是顧潤祯跟顧平笙的眼色,對他們兄妹二人的争鬥并不真心在意。
顧懷翡好像什麼都有,又好像随時一切都可能失去。
宋宛熠恍惚想起,顧懷翡一邊忙着開高層會議,一邊抽空準備新作品的那段時間,有一次她呆在顧懷翡身邊,趴在大畫室的紅木案上,沒有原因地偷偷紅了眼。
如今她已了解顧懷翡的生活圈子,也終于明白當時自己為什麼會有那種反應。
顧懷翡是孤獨的。
所以當她說出“你在我眼前,我就是快樂的”,那種清醒的溫柔,不需要頭腦反應過來,心就已經自動落淚。
宋宛熠眼眶濕熱,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醒,也比任何時候更堅強。
她擡手蹭了一下,擦幹,回答說:“我想自己解決。”
我想證明,雖然隻是我,但也可以成為顧懷翡的依靠。
清晨一早,還不到平時的起床時間,宋宛熠已經換好衣服下樓了。
鐘點阿姨舉着勺子從廚房出來,詫異地看了眼挂鐘:“宋姑娘今天這麼早,粥還要熬一會兒,我先烤片面包給你墊墊?”
“不用忙了,阿姨,我今天去醫院食堂吃。”
宋宛熠說着就往玄關走,阿姨急忙往樓上的主卧瞅了瞅。“懷翡還沒起來呢,這……”
“姐姐昨天很晚才睡,不要驚動她,讓她多睡會兒吧。”
宋宛熠穿上羽絨服,戴上圍巾,走上前抱了鐘點阿姨一下。“謝謝阿姨每天做那麼多好吃的給我,以後不用特意照顧我的口味了,多做些姐姐愛吃的吧。”
“我給姐姐留了便簽條,那我先出門啦。”宋宛熠笑了下,打開玄關門走了出去。
阿姨原地站了會兒,沒多久聽到上面門響,趕緊走樓梯上去二樓。
顧懷翡從卧室出來,長發少見地沒挽起來,披在肩上,穿着件高領黑毛衣,襯得皮膚有些蒼白。
阿姨穿過走廊快步走來,本想跟她說宋姑娘飯都沒吃就出門了,遠遠地看出顧懷翡比平日疲憊,不由得壓低嗓門,問:“懷翡哪裡不舒服?”
“有點頭疼,不要緊。”
“那可能吹到冷風了,我煮碗姜湯,你等下喝了發發汗。”
顧懷翡嗯了聲,餘光瞥到門把手上挂着個花環,伸手取了下來。
是用客廳花瓶裡洋牡丹編的,被暖氣吹了幾天,根莖失水,花瓣已經幹了。
一張紙折的心形卡片夾在其中,純粹的明黃色,不摻雜其他任何雜質。
阿姨也看見了那張卡片,便說:“宋姑娘剛才已經出門了,說留了張便簽給你,應該就是這個吧。”
顧懷翡指尖穿過叢叢綠意,小心拾起,仿若從馬特洪峰碧草如茵的草甸,撿起了一顆純淨如金輪滿月的真心。
便簽條被展開,橫豎交錯的折痕之上,浮着這麼幾行字:
【最近我會自己打車上下班的,姐姐不用擔心。】
【我相信姐姐。】
【姐姐也永遠擁有我。】
顧懷翡垂眸看完,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阿姨心急,聯想到宋宛熠的反常,怕是姐妹倆又鬧了别扭互相躲着不見對方,擔心道:“上面寫了什麼呀?宋姑娘是不是說了氣話?”
“不是。”顧懷翡很溫和地笑起來,握着那張便簽紙,像懷抱着軟肋,披上了铠甲。
“她在說……”
“我喜歡她,她已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