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駕到的時候，門童剛好把帕加尼取來。

賓利已維修好，4S店派人将車送還，然後接過帕加尼的車鑰匙，開回去做保養。

代駕坐進賓利駕駛位，宋宛熠打開右後側車門，讓顧懷翡先坐進去，自己才彎腰上車。

車輛徐緩駛出酒店所在的風景區，彙入主路，慢慢融進城市的夜幕裡。

沒開電台，空調吹着暖風，車内有點悶，還有股雪茄燃燒後殘留的煙草味。

宋宛熠把車玻璃降下一點，又伸長手臂到顧懷翡那邊，打算把另一側車窗也打開。

顧懷翡喝了點酒，遠不到醉的程度，靠在座椅裡，看着宋宛熠傾斜上半身，越過自己。

夜風從車窗縫隙吹進來，攪動凝固的煙味，還有自己身上淡淡的酒氣。

宋宛熠的側臉被窗外一盞盞林立的路燈照亮，在污濁沉悶的空氣裡，幹淨而耀眼。

顧懷翡不由得念了她的名字：“宛熠。”

宋宛熠聞聲偏頭，揚起視線望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那瞬，車開進隧道，光線驟然暗了下去。

黑暗中有人慢慢靠了過來，手臂繞過她脖頸，安靜地摟住了她。

宋宛熠的臉頰貼在顧懷翡耳鬓，沒人開口說話，滿車都是呼嘯的風聲，隻有相貼的皮膚在靜默中發燙。

宋宛熠将顧懷翡抱得很緊，擁得很用力，聲音卻是輕的。

“姐姐……”宋宛熠說。

“我不怕。”

“我來保護你。”

回到工作室時針已轉過零點，顧懷翡的手機一直在響，是山莊那邊打來的。

顧懷翡沒立刻接，回頭看宋宛熠的表情。宋宛熠擺擺手示意沒關系，讓顧懷翡去忙就好，不用管自己。

等洗漱完，見顧懷翡還在大畫室坐着，知道事情沒那麼快能處理好，便先上樓回房間。

坐在書桌前，打開台燈，拿出手機，去看顧懷珉口中的微博熱搜。

排在前面的照常是明星藝人、綜藝影視相關内容，往下劃動，看到某個詞條時，宋宛熠視線一頓。

熱搜第十四位——

#百合小說裡的CP照進了現實#。

宋宛熠點進去，便看到了自己跟顧懷翡的合照。

沸雪飄飄灑灑，她撐傘站在濮雲樓前，顧懷翡從側門進來，走到傘下，擡起她下巴，垂眸望了下來。

眼前是倒映白山茶的湖面，背後是黛色翹角的屋檐。

鵝黃的襦裙跟月白的針織裙被漫天雪色融到一起，明明屬于兩個不同的時代，卻那麼和諧般配，像是本該如此。

她們在那個時刻被對岸的女孩們圍觀起哄，但沒人告訴宋宛熠，這一幕被悄悄拍了下來。

女孩們承諾所有寫真都會幫宋宛熠打碼，唯獨這張合照未規避任何隐私，被直接放到了網上。

宋宛熠一直往下翻，漫無盡頭的帶圖微博，每一條看上去都不是水軍組團刷的，而是普通網友的好奇發言。

【我一生積德行善，終于刷到這張圖！三分鐘！我要拿到兩位小姐姐的全部信息！】

【她倆到底是不是一對？求知情人私信，這對我真的很重要！】

【剛下自習，一晚上沒玩手機，發生什麼了？是娛樂圈哪對公開了嗎？怎麼都在磕她倆？】

【蹭蹭喜氣！嗚嗚嗚好美好配，我的CP以後也要這樣公開嗚嗚……】

【課代表來了！給大家總結一下，照片中的小樓扒出來是B市一個尚未對遊客開放的度假山莊的景點，然後禦姐穿的針織裙據有關行業的人認出，是old money階層青睐的一家品牌的定制款，還有合照最早是發在某論壇的漢服小組，上熱搜後發帖人删掉了帖子，目前已經聯系不上了。】

【可以說麼？感覺不是普通人，熱度沖得這麼高，會不會有大瓜啊？】

【什麼瓜不瓜的，不是月薪兩千五該操心的事，CP感都砸你臉上了，不磕一下就不禮貌了。】

【救命！現代掌管家族生意的高門長女x古代養在深閨的官家小姐，這是什麼絕美人設！有沒有同類型的文推薦一下，淺讀一下解渴！】

看到這裡，宋宛熠大概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沒有繼續翻下去。

宋宛熠感覺很不好，倒不是因為自己跟顧懷翡的隐私被人放到了網上，而是因為顧懷珉的那句話——

他要毀了顧懷翡。

他到底要做什麼宋宛熠不清楚，但信息時代，借助輿論可以輕易把白的抹成黑的，好的颠覆成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