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熠回到文創街區的時候,隔壁油畫教室的學生們正在前院架設篝火。
聖誕将臨,早些日子宋宛熠遇見他們布置彩燈,今天又擺上了木材堆,看樣子是準備舉辦個預熱party。
宋宛熠側眸往那邊看,走到離工作室幾米遠的地方,餘光忽然發現一樓大畫室亮着燈。
宋宛熠繞路過去,隔着落地玻璃,能看到沒完全合攏的深色窗簾。顧懷翡就坐在這道縫隙的明亮光芒裡,沒特意做什麼,隻是安靜地看着對面滿牆高懸的畫。
宋宛熠沒多想,擡手在玻璃上敲了敲。
寂靜中,顧懷翡捕捉到了這短促的聲響,循聲望了過來。
宋宛熠立刻多敲幾下,還在窗外揮了揮手吸引裡面人的注意。
顧懷翡起身走了過去,撥開厚實的遮光窗簾,意外看見一張熟悉的臉。
窗外的人是宋宛熠,估計在那兒站了有一陣子了,溫熱的鼻息反複呼在玻璃上,已經散開一片白茫茫的水汽。眉眼在霧氣中朦胧柔和,唇瓣一張一合地,在說着什麼。
顧懷翡一時沒看出來,做了個不解的表情。
宋宛熠于是放慢速度,唇齒很認真地咬字,重複一遍。
顧懷翡這次讀懂了,是一個疊詞。她曾無數次在宋宛熠望向自己時,在對方的臉上看到。
顧懷翡便笑了起來,宋宛熠誤以為自己還是沒表達清楚,打算換個方式。
她朝玻璃上用力哈了一口氣,然後指尖在洇濕的水汽中一筆一劃地寫下兩個字——
姐姐。
“我回來了,姐姐。”
這是隔了一夜之後,看見顧懷翡的瞬間,腦海中冒出的聲音。
想回到顧懷翡的身邊,很迫切,很迫切。
不止因為今天是顧懷珉下通牒的最後期限,也因為昨晚的短信。
顧懷翡從畫中讀到了她,即使不知道畫的作者是誰。
從來沒人能做到這樣,隻有顧懷翡,唯一的顧懷翡。
宋宛熠靜靜看着裡面的顧懷翡,下意識攤開掌心,貼在兩人之間的玻璃上。
模糊中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樣做,直到顧懷翡走上前來,也擡起手,按在玻璃上。
隔壁傳來一片驚呼,随即巨大的火焰騰空而起,映亮冬季傍晚暗淡的天空。
篝火倒映在落地窗上,波光粼粼的紅将她們此刻相貼的手掌包裹,宋宛熠恍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
她想觸摸顧懷翡。
跟以前追随許脈時不一樣,她的内心、她的身體,都想要挨着顧懷翡。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宋宛熠收回手,指了指大門方向,示意自己現在進去。
進入玄關,顧懷翡正好也穿過客廳走過來,手裡拿着一條擰幹水的熱毛巾。
宋宛熠還沒換鞋,就站着沒動,随着顧懷翡走近而一點點仰起臉。
化雪的日子比平時更冷,她剛才在窗外站那麼一會兒,鼻尖已經凍紅,呼出的熱氣還在臉上凝結出一層細小的冰粒。
顧懷翡擡手,毛巾貼上臉頰。水潤潤的,燙燙的,熨帖得宋宛熠半天沒說話。
等到擦完,顧懷翡摸了摸宋宛熠被沾濕的額發,道:“回來得比預計的早。”
“我跟主任說家裡有事,就提前走了,他們現在應該還在吃着。”
宋宛熠是打算一下夜班就回來的,不巧今天院裡開年終總結大會,之後科裡繼續開小會,結束後又按往年習俗,組織下班人員訂飯店吃年飯。
出于禮節宋宛熠也去了,短暫坐了一會兒,才開口請假,說要先走。
最近熱搜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科裡人都理解,說不知道能不能幫得上你的忙,但如果有什麼我們能做的,你一定開口,别客氣。
宋宛熠敬了杯茶道謝,離席時路珂也跟着站起來,說要出去送送。
她陪宋宛熠走到路口,等待網約車到達的間隙,路珂捏起兩個拳頭,挺鄭重地說:“宋醫生,加油!雖然我不知道需要處理的是什麼事,但是宋醫生的話,一定沒問題!何況你還有顧老師呢,你們一起,肯定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