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路珂鼓勵自己的話，宋宛熠捏了下外套兜裡存着錄音的手機。

工作室很安靜，隔着入戶門，能隐約聽到隔壁篝火party熱鬧的人聲。

臨近晚飯時間，往常這個時間阿姨正在廚房忙碌，今天沒聽到抽油煙機和炒菜聲，宋宛熠便問：“阿姨已經先走了嗎？”

顧懷翡低垂下視線，疊好毛巾，握在手心。“今天放假，沒讓她過來。”

宋宛熠想了想，明白了顧懷翡的用意。今天顧懷珉會上門找麻煩，所以她才給阿姨放了一天假。

盡量減少可能會被牽扯進來的人，這是屬于顧懷翡的溫柔。

入夜後起了風，夾帶屋檐融化的雪塊，窸窸窣窣地刮到玻璃上。

隔壁工作室逐漸安靜下來，宋宛熠拉開大畫室的窗簾，想看看聚會是不是已經進入尾聲。

砸門聲就是在這時突然響起的。

顧懷翡坐在書案後，聞聲準備起身，宋宛熠卻動作更快：“姐姐别動，我先過去看看。”

出了畫室，宋宛熠反手合上推拉門，一步一步往玄關走。

入戶門厚實的木闆被砸得咚咚響，粗暴地貫穿整個安靜的客廳，門外來的是誰不言而喻。

宋宛熠将手伸進兜裡，握住手機，沒覺得緊張，反倒心底有一簇火苗開始灼燒。

似篝火，像焰火。

是她保護顧懷翡的意志與決心。

入戶門推開，五個打手模樣的男人密不透風地堵在跟前。見終于有人開門，領頭的往旁邊撤了點，讓出空位，露出背後滿臉陰沉的顧懷珉。

不打算再浪費口舌，顧懷珉開口便是：“畫呢？”

宋宛熠握着門把手，照實回答：“不在這兒。”

“不在這兒還他媽能在哪兒？！”顧懷珉擰緊眉頭，不耐煩到極點，“給我進去搜！推成平地都得給我找到！”

打手們沖上前拽門，宋宛熠力量比不過，便松開手，大聲說：“顧懷珉，我們談談。”

但對方完全不理會，帶着一群手下徑直往屋裡走。

宋宛熠被逼着退進玄關，仍沒放棄：“顧懷珉，我知道十月底你在國際飯店宴請了一位貴客。”

對方置若罔聞。

宋宛熠快速說着：“之前你被公司内部舉報有嚴重稅務問題，立案調查，是他插手，你才沒被提起公訴，逃掉了刑事處罰。”

“這些年你給與了他大額賄賂，但他有個愛好，收藏字畫，你就想把姐姐最出名的那幅搶去讨好他。”

“你久久沒能把畫送過去，他對你不滿了，于是你着急，才有了前幾天的威脅，才有了今天的上門搶劫。”

宋宛熠說的不多，但信息量很大，并且語氣非常确定。顧懷珉終于停下，起初是震驚，而後立刻掩飾住情緒，謹慎防備地打量她，像是在判斷她究竟知道多少。

他們在沉默中對峙，片刻後，顧懷珉開口：“編故事詐我？”

預料到他不會承認，宋宛熠掏出手機，按下了播放，那位貴客喝得醉醺醺的聲線便立刻揚聲器裡飛出來了。

隻聽了開頭幾秒，顧懷珉就确定了，這是那次在國際飯店酒桌上的錄音。不知道錄了多長，但那天的對話有敏感内容，假如送到紀檢部門，他和那位貴客都會完蛋。

無需多想，他伸手就去搶手機，被宋宛熠後撤躲過去了。

見打手蜂擁上前準備奪，宋宛熠揚手往玄關外一扔，手機砸到冬夜結起薄冰的水泥地面，滑得遠遠的。打手們條件反射出門去追，顧懷珉也要去，被宋宛熠叫住。

她說：“錄音不止我有，其他人也有備份，顧懷珉，現在我們能談了嗎？”

顧懷珉頓住身形，眯起眼，陰鸷地盯向面前的宋宛熠。

打手跑出一百米，終于追上手機，狠踹了幾腳，還不放心，撿起來确認沒有内存卡後，又用蠻力将手機掰斷。

宋宛熠平靜地望了一眼，收回視線，繼續說：“隻是一條錄音，如果我想，還可以有更多證據。”

“如果你現在離開，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所有備份都會删除。但如果你繼續騷擾我和姐姐……”

宋宛熠看着他，最後說道：“明天一早，這條錄音就會出現在巡查組的辦公桌上，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