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顧懷珉也就罷了,但還牽扯進了政要人物。
假如錄音真的被送到巡查組,作為提供線索的宋宛熠自然被卷進了反腐案件中。
宋家即使在最輝煌的時期,也不過是藝術行業的富商,除去錢财身外之物,便隻是普通尋常百姓。政治這灣深不見底的湖水,哪怕僅激起小小浪花,也足夠輕松讓宋家本就所剩無幾的财富和地位化為烏有。
這就是梁律師叮囑宋宛熠,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由她曝光這份錄音的原因。
想要打倒顧懷珉,需要将他背後的貴客一起從權力舞台上拉下來,但官場鬥争不是宋家這種根基淺顯的家庭可以碰的。
她可以搏,但一個不小心便會玉石俱焚。
顧懷珉冷冷地觀察了很久,從她的表情确認,她是下定決心,真的敢這樣幹。
“你們都瘋了。”想到同樣不計後果的另一個人,顧懷珉冷聲道,“就為了一個顧懷翡。”
客廳那頭傳來玻璃門拉開的聲響,宋宛熠下意識轉頭去看,同時聽到顧懷珉說:“我好歹也是瑞晟的大少爺,錄音交上去,到時候被影響的可不止是我一個了。”
“今年歐洲的生意不怎麼樣,出了負面新聞股票就會跌停,要是半導體公司再出點事兒,那瑞晟真就夠嗆。”
“小姑娘,想清楚再做,小心自己親手把顧懷翡送給其他人。”
宋宛熠心尖一跳,猛地回頭:“你什麼意思?”
打手們處理完手機,從遠處跑回來,越來越近。顧懷珉從兜裡摸出打火機,幽幽地點燃一根煙,朝宋宛熠彈了彈煙灰。
他似笑非笑地問:“你的情報沒提嗎?”
“搞垮瑞晟對我有什麼好處?”
“想讓瑞晟倒台的不是我。”
他含着煙,嘴唇緩慢翕動,發音不太清晰,但宋宛熠聽得清清楚楚。
他說:“是霍可琳。”
宋宛熠愣神了一瞬,接着想起梁律師最後在微信告訴她的消息,顧懷珉私下去見過霍可琳。
她昨晚不明白為什麼要告訴自己這個,他們倆又為什麼要避人耳目地見面。現在明白了,梁律師是在提醒自己,關于顧懷珉的一些事,很可能霍可琳也有參與。而參與的目的,顧懷珉本人親口承認了,是要搞垮瑞晟。
為什麼要這樣?她不是曾經跟顧懷翡差點走進了婚姻嗎?
宋宛熠開口想問,但打手已經沖進門裡,見顧懷珉揚了揚下巴,心領神會地一齊朝宋宛熠逼近。
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擋在她前方,而後墨色的身影站到了她面前,替她隔開了沖撞。
打手們刹住腳步,對上來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向後撤退兩步。
宋宛熠擡頭,看到了顧懷翡挺拔開闊的背影。
篝火的紅光照進來,将門口衆人的身形投在地闆上,拉出斜斜長長的剪影,像是遍布危險的野山。
而她站在顧懷翡雙肩撐出的小小天地裡,隐蔽而安全。
宋宛熠有點着急,拽住顧懷翡毛衣下擺,想讓她回畫室:“姐姐……”
顧懷翡這次沒有順她的意,握了握腰側那緊張得發顫的指尖,道:“聽話,交給我來。”
顧懷珉做了個手勢,示意手下先等着,然後呼出一串煙:“你終于露面了,讓個小姑娘替你把門,也不嫌丢臉。”
“别再耍花招,趕緊把畫交出來!”
宋宛熠看不到顧懷翡的表情,隻聽到她淡淡地開口:“我給了郁韫白。”
沒聽過的名字,但應該就是顧懷翡口中那位可靠,可以放心托付畫的朋友。
顧懷珉安靜幾秒,突然發火:“你他媽玩我是吧?!給郁韫白?你以為我不敢去找她要嗎?!”
顧懷翡聲線平靜:“你可以試試。”
“操!”顧懷珉惡狠狠地踹了幾腳門,還不解氣,抄起擺在玄關的瓷器,啪地砸成碎片,然後沖上來指着顧懷翡的鼻子說:“我拿不到,你也休想留下!”
說完一手揮,示意手下行動。“給我全砸了!把畫全撕了!你不是會畫嗎顧懷翡,我讓你畫!我讓你這些年畫的全變成垃圾!”
打手們得令,提着鋼棍魚貫而入,客廳很快四下響起物品爆裂的巨響。眼看有人已經闖進畫室,宋宛熠焦急大喊:“不能撕!不能撕!”
她想沖過去阻攔,但顧懷翡将她抱得很緊,牢牢地控在自己懷裡。
顧懷珉越過她倆,走到客廳跟玄關交界的拐角,有個像是領頭的提着一幅畫走來,問:“老闆,這張也是那什麼金碧山水,要不我先給您留着,看用不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