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懷珉單手接過來，上下掃了眼，然後捏起嘴裡的煙，在宋宛熠的視線中，用猩紅的煙頭将畫燙穿了一個洞。

“顧懷珉！！！”宋宛熠喊出來的時候，眼底已經溢出眼淚。

那是顧懷翡的心血，是她鋪在宣紙上的才華與靈氣，怎麼能，怎麼可以，被這樣損毀玷污。

“心疼了？”顧懷珉踩滅煙頭，換成打火機。

藍色的焰火在畫紙前搖曳，每一次輕輕晃動都攥緊了宋宛熠的心。

“對我沒用，就是垃圾。”

火焰離得太近，宣紙被熏出一片黃褐色的斑。顧懷珉擺弄着打火機，看向淚水漣漣的宋宛熠：“想讓我停下？也可以。讓你姐姐聯系郁韫白，立刻把我要的畫送過來，不然的話……”

“我就燒光這些畫，讓你渣都摸不到！”

宋宛熠含着淚搖頭，她不能讓顧懷珉搶走畫，卻也阻止不了他在眼前肆意破壞。她賭上了整個宋家打算用錄音抗衡，但為什麼後果是會傷到瑞晟，傷到顧懷翡。

宋宛熠感到了熟悉的無力，跟她從醫一樣，自認為做了萬全準備，但事到臨頭，結果總不如意。

絕望中，她聽到顧懷翡開口：“這裡的畫要燒還是撕，随你。”

“至于你想要的那幅，我可以聯系郁韫白，讓她也燒了。”

宋宛熠蓦地抓緊顧懷翡的袖口：“姐姐！”

顧懷珉也驚了，火苗差點燎到自己指頭。他以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無法理解的表情瞪向顧懷翡：“你他媽有病？！”

顧懷翡低頭看着宋宛熠，握住她發冷的手，安慰地拍了拍，然後給了顧懷珉最後一個眼神。“我不是你，一輩子指着一幅畫活。”

話音落，尖銳的警笛在門外空地響起，大批手持武器的特警從裝甲車上跳下，朝玄關奔來。

顧懷翡攬着宋宛熠的腰，将她帶出門外。特警們從她們身邊呼嘯而過，厲聲對屋内打砸燒搶的人呵斥道：“全都住手！放下武器，雙手舉過頭頂蹲下！”

宋宛熠忘記眨眼，特警制服卷起的風擦過她的眼睛，她顫着睫毛望向顧懷翡：“我沒有……”

“是我報的警。”顧懷翡說。

“可是他背後有人……”

宋宛熠不是沒想過報警，但顧懷珉背後那位連檢察院都能擺平，大概公安系統也愛莫能助。

宋宛熠擔心地蹙起眉，顧懷翡指腹貼上她眉心，溫和地撫平。“不怕，我也有。”

宋宛熠終于放心下來，從緊繃的心底呼出一大口氣。想到剛才自己失敗的表現，宋宛熠垂下視線，小聲道歉：“對不起姐姐，我以為自己能解決的……”

結果工作室還是被毀了，要不是顧懷翡出手，最後不知該如何收場。

順着眉毛，顧懷翡指尖撫到她腦後，将她慢慢壓進自己懷裡，然後一下一下，輕輕地拍宋宛熠的後背，似在安撫受驚的小鹿。

“你做得很好。”顧懷翡說，“謝謝你保護我。”

宋宛熠臉埋在顧懷翡墨色的毛衣裡，聲音悶悶的：“可是畫沒了……”

顧懷翡溫熱的手掌緩緩握住宋宛熠無力低垂的手，十指相扣。“我還在這裡。”

“我可以重新畫很多新作品。”

“畫山，水，花鳥也行。”

“畫我過去見過的，畫你現在喜歡的，畫以後的世間種種。”

明明蒙受損失的是顧懷翡，剛被至親惡意傷害的是顧懷翡，偏偏此刻溫柔安慰她的也是顧懷翡。

顧懷翡本應傷心，但她卻沒有因為這些事産生任何情緒，隻是在意自己。

“宛熠。”顧懷翡叫她。

宋宛熠擡起視線，眼尾有些紅。

“要看我重新畫。”

“要在我身邊。”

眼淚滾過臉頰，落在顧懷翡柔軟的衣襟上，宋宛熠點頭回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