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熠是在一陣輕微的震動聲中醒來的。
睜開眼,顧懷翡已經不在床上了。窗簾被合起來,室内昏暗,辨不出時間。
宋宛熠發了一陣呆,直到震動聲慢慢停止,才滞緩地意識到聲源來自身旁的床頭櫃。
坐起身,打開射燈,看到有台新手機。
包裝盒就放在手機旁邊,上面粘着便利貼,宋宛熠撿起來看,是顧懷翡的字迹。
【卡插好了,中午可以聯系管家送餐。
換洗衣物我安排人去取了,等你睡醒再叫經理送上來。
我去趟山莊,下午回來。
今日有雪,注意保暖,好好休息。】
宋宛熠捏着紙條,重新躺倒。
顧懷翡睡的那側觸感冰涼,她大概離開得很早。宋宛熠吸吸鼻子,還從枕頭上聞出很淡的屬于顧懷翡的氣息。
宋宛熠将臉貼過去,又用顧懷翡蓋過的半邊羽絨被裹住自己,呼出口氣。
算算日子,離山莊開業隻剩三天,希望能盡量少地受到影響。
案件能否順利審判,顧潤祯和顧平笙的态度,錄音交上去的後果,各種不确定因素,擺在眼前的路那麼多條,究竟怎麼做才是對顧懷翡有利的,宋宛熠無法确定。
躺了一會兒,還是不能思考出結果,翻身拿過手機看時間,看到有一通未接電話,來自家裡。
一點鐘,正是午休時間,席穎怕打擾她,很少這個時間打電話來。宋宛熠撥回去,立刻就接通了。
對面焦急地問:“顧懷珉昨晚把工作室燒了?你跟懷翡有沒有受傷?現在在哪裡?”
淩晨五點消息傳到顧家,六小時後又傳到了一千多公裡外的S市。宋宛熠簡單講了一下經過,然後說:“一部分畫被毀了,工作室問題不大,我們也沒受傷,現在先住酒店。”
聽到宋宛熠沒事,席穎松口氣,緩了兩秒,悠悠地說:“那顧懷珉真是個瘋子。”
頓了下又問:“錄音呢,你準備怎麼辦?”
宋宛熠靠在床頭,視線垂在被子上,低聲回:“我還沒想好。”
席穎給出建議:“你跟懷翡商量看看,畢竟跟她有關,她應該要有決定權。”
宋宛熠嗯了聲。
她聲線發沉,情緒不高,席穎聽在耳朵裡,忍不住說:“想一想還是不放心,下周我跟你爸爸請假過去一趟吧。”
美院教學工作不算忙,但近來天氣不好,航班時常延誤,宋宛熠不想他們舟車勞頓,便清清嗓子,讓聲音變得明亮一點:“顧懷珉已經被抓起來了,我沒事的,不用專程飛一趟看我。”
“你不明白我有多擔心。”席穎歎口氣,解釋道,“我們家不如往日興盛,你沒見識過所以不清楚,大家族争奪繼承權,狠起來是會出人命的。”
宋宛熠指尖一顫,聯想起顧懷珉被押上警車前放的那句狠話。
他讓自己和顧懷翡等着,究竟是要等什麼?
電話那頭安靜着,沒聽到回複,席穎繼續說:“你要護着懷翡,我也要護着你,你不害怕,就需要有人替你害怕,明白嗎?”
宋宛熠握着手機,心裡有點酸。
因為她的一廂情願,全家都被拖下水。他們明明知道或者親眼見過,權利鬥争有多慘烈,卻在知曉自己拿到了那份危險的錄音後,不橫加阻止,隻是建議顧懷翡一起決定。
他們為自己擔心、害怕,但仍然支持自己的決定,并最大程度地保護自己。
臨時出國去瑞士是的,突然決定來B市進修是的,這次卷進顧家的争鬥也是的。
宋宛熠發現自己比顧懷翡幸運,她是在愛裡長大的,而這份愛非常難得。
雙眼有想流淚的酸脹,宋宛熠抽了張紙攥在手心。“媽媽對不起……”
“謝謝你跟爸爸,還有爺爺……”
席穎被她直白的道歉和感謝搞得一下子不知道回什麼。“你這孩子,說這些。先不聊了啊,等下周見。”
電話挂斷後,宋宛熠花了一陣子理清情緒。
她因擁有後盾而無畏,也因為他們更要加倍小心。
她要勇敢謹慎地,去陪顧懷翡去走接下來長長窄窄的險途。
顧懷翡是三點多回來的,接宋宛熠一起去派出所做筆錄。
上車前宋宛熠留意到,顧懷翡換了車,是台邁巴赫,雙層全鋁合金保險杠,安全性很高。
坐進車内,宋宛熠問:“山莊那邊怎麼樣,會不會影響開業?”
“還好,不用太擔心。”
車緩緩啟動,駛離酒店車庫,在等待道閘杆擡起時,顧懷翡看着前方,開口:“最近先不要去工作室,有什麼東西需要取,告訴我,我來安排。”
宋宛熠以為隻是短暫外住幾天,等工作室打掃好衛生就搬回去,此刻聽顧懷翡的意思,原來是要長住。
“是警察那邊要求的嗎?保護現場,還是怕有人會再去鬧?”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