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宋宛熠按時赴約，到醫務科配合調查。

談話不算特别嚴肅，主要是詢問一些生活方面的問題，宋宛熠如實回答了自己退掉宿舍搬出去住的原因，也大緻說明了私人時間的活動。

對于顧懷翡，醫務科沒有過多詢問，隻是确認了她确實是宋宛熠的同住人。

面談在午飯時間前結束，科長擺手示意同事接下來的對話不用記錄，對方收起紙筆，有眼色地離席去旁邊茶水區燒水，辦公桌前後就隻剩科長跟宋宛熠兩人。

科長性情直爽，說話不打暗語，直白點破：“我知道你是趙院長的熟人，沒别的意思，你很低調，但有些事瞞不住。我不太在乎怎麼進來的，更注重崗位上的表現。”

“你有很多能量，在醫院外。”科長點了點手機，“這是把雙刃劍，對醫院來說可能是流量也可能是抹黑，對你個人也同樣。”

“這次的事我會繼續關注，希望你的私事不至于影響到工作。不過如果哪天你的确存在失職，我也會公事公辦。”

宋宛熠默然聽完：“我明白。”

半個月内兩次熱搜，已經在B大附院的患者中引起了不少議論和關注，假如宋宛熠在工作上安安分分沒出事，院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萬一犯了差錯，這麼多雙眼睛盯着，隻能按規章嚴格處理，不可能柔性操作。

科長把醜話說在前頭，也是提醒她多加小心，見宋宛熠聽得進去，便擡手表示可以離開了。

走出醫務科，合上門，宋宛熠深呼吸幾次，調整好情緒，才轉身面向走廊。

電梯前站着位麻醉科醫生，之前跟宋宛熠一起上過幾台手術，對方瞧見她，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宋醫生也去食堂？”

“嗯，剛好到飯點了。”

電梯門敞開，兩人先後走進去，對方按下一層。

隻是認識，并不算熟，沒什麼話題可聊，單獨呆在這種封閉環境裡就會有點尴尬。對方目不斜視地盯了幾秒門闆，忽地舉起手機開始刷。

大概老花眼看不清字，對方手機字體調得很大，宋宛熠正在看跳動的樓層，餘光不經意掃過她的屏幕。

微博熱搜排行榜，第一仍然是#沸曉山莊顧懷翡#，第二則是#瑞晟股價暴跌9.26%#。

對方哎呦一聲，趕緊摁滅手機，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塞進褲兜裡。

宋宛熠配合地移開視線，靜默地看向前方。

梁律師早晨發消息過來，說這次不太好解決，給詞條買流量的幕後人資本雄厚，相關微博剛删除一部分，更多的讨論帖就被泉湧般地發布，而且視頻轉發者中那幾位企業公子，很難交涉。

宋宛熠向他道了謝，然後說暫時不用想辦法降熱搜了。如果這次輿論的操控者自己這方無法抗衡，那麼或許最好交給時間。

爆出負面新聞，股票跌停，一切如顧懷珉所言。那下一個暴雷的，應該就是瑞晟跟霍氏合作的半導體公司？

四十公裡外，工作人員正在鋪地毯、搬花籃，為明天的開業典禮做最後的準備。

顧懷翡走下台階，穿過圓形腰門，進入山莊正門與内部景點之間的緩沖庭院。

網上罵聲一片，關于她的一切都成為衆矢之的，包括這座前陣子還備受期待的古典莊園。

開直播探景的網紅們都撤離了，園區恢複難得的清淨。顧懷翡将手機貼在耳邊，擡眼去看高聳門樓邊蒼勁的松柏。

孟沛儀從米蘭打來電話，因為晨起喝茶時看到了瑞晟股票暴跌的新聞，然後又從國内友人口中，聽聞了關于顧懷翡的輿論。

“你哥沒這種腦子，能設計出長遠的計策，背後究竟是誰在搞鬼？”

“有個猜測，還不确定。”顧懷翡答道。

孟沛儀心中也有個大緻的答案，但顧懷翡不挑明，她就也沒提。

關于性向，顧懷翡沒有主動說過，是孟沛儀自己發現的，通過霍可琳。

十三四歲時，她跟顧懷翡總待在一起玩，偶爾也會跟着顧懷翡回家裡小住，孟沛儀按招待女兒同學的态度面對她，熱情有分寸不過度打擾，但還是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排斥。

就好像，她在跟自己争奪顧懷翡的關注。

孟沛儀起初當做是霍可琳年少喪母，缺少關愛才會這樣，慢慢意識到不對勁。

被當成假想敵的不止自己，朋友，書畫，大提琴課，包括所有一切顧懷翡在意的事物。

她對顧懷翡，有着超乎尋常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