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女情窦初開的年紀,孟沛儀隻能把這種情緒,解讀為喜歡。
後來她們一起出國讀書,顧懷翡有時打視頻回來,旁邊也總坐在霍可琳。成年後的她看起來端莊娴雅,越來越像繼承人應該有的樣子,不再有偏執的那一面。
亦或許隻是懂得了隐藏。
但顧懷翡狀态很不錯,學業也很順利,她們倆并肩一起的畫面看上去甜蜜又登對,找不出什麼不好,孟沛儀就沒有過問。
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哪怕一直走下去,也是可以接受的。孟沛儀做好了等她們回國後,顧懷翡把霍可琳正式介紹給自己的那天,沒想到先等到的,是霍可琳跟卓亞公子的婚訊。
婚姻幸福也就罷了,今年離婚官司登上财經新聞,之後霍可琳便帶着集團殺回B市,上任首件大事,就是跟瑞晟合資創辦了半導體公司。
孟沛儀是擔心的,但中間牽扯感情恩怨,不太好插手,并且她相信顧懷翡能處理好。
隻是這次别人家的女兒被無辜牽扯進來了,孟沛儀抿了口茶,提醒道:“宋家那孩子我記得是叫宛熠?上次見她還沒桌子高,現在都長這麼大了。公立醫院規矩多,恐怕對她影響不好,懷翡,你找機會幫着跟她領導解釋清楚。”
一隻紅尾鸲從空中降落,在松針枝頭輕盈地蹦跳,抖落一地積雪。
“恐怕不行。”顧懷翡遠遠地望着,神情柔軟。“我的确真的,很喜歡她。”
于是在北半球清冷的冬日,在氤氲的茶香與搖晃的松枝下,顧懷翡把黑料中的真真假假,一樁樁一件件都講與她聽。
“媽媽告誡我不要急功近利,是我沒能做到,抱歉。”
孟沛儀安靜片刻,問:“當年你為難到要去賣畫賺錢,都沒想過找我嗎?”
顧懷翡沒出聲,聽筒中傳來叮地一聲輕響,是孟沛儀把茶杯放在了瓷質茶盤上。
“有時我在反思,我跟你爺爺,還有岑教授,是不是對你哥放棄得太早,而對你又期望得過高。”
“因為懷珉成長得失敗,所以吸取教訓,把太多太高的要求與标準,都加在了你身上。”
“你小時候就比别人家孩子穩重,我以為是好事,現在卻覺得難過。”
孟沛儀深深歎息:“那座山莊,是你給自己留的後路對嗎?”
“我現在有些後悔,當年離婚時如果向你爸爸多要一些股份,如今你在瑞晟就能多幾分勝算。”
“不必覺得對我有虧欠,媽媽。”顧懷翡溫和安慰,“我很好,喜歡的想要的,我願意自己争取。”
畫行畫不算多大的過錯,但顧潤祯一直把顧懷翡當做自己的山水畫傳承人,是他的驕傲與榮光。要是他知曉了顧懷翡肆意揮霍自己的才華,辱沒難得的靈氣,沾染甜俗的商業氣息,不知道會怎麼想。
兒子和孫子從商後,作品質量斷崖式下降,已經令他失望,唯一不染的孫女也有了污點,他多年累積的寒心會不會最終坍塌在顧懷翡身上?
孟沛儀心緒波動,想問你可有跟爺爺解釋,想了想又作罷。
顧潤祯年近九十,身子骨還算硬朗,但難說會不會出現意外。在遺囑将立的敏感時期,主動上門未必是個好主意。隻能等他聯系顧懷翡,如果他願意聽前因後果,那時再闡明。
停了停,孟沛儀引開話題:“宛熠小時候就是個乖巧孩子,好多年沒見了,明年你來威尼斯出席雙年展,我有沒有機會跟她會面?”
“要看她的意願。”顧懷翡輕笑,“我還在努力追求。”
“這樣啊,難得你單相思,以前你讀書時,我可替你擋了不少小姑娘小男生的電話。”孟沛儀也跟着笑,緊接着又說,“不過宋老爺子隻有這麼一個孫女,你要摘人家心頭珍寶,肯定不容易。”
“但隻要你們互相喜歡,哪怕宋家那邊不同意,也不要擔心。”
“媽媽會去遊說的,我女兒也是冠頂明珠,與他們的寶貝最為相配。”
顧懷翡隻是笑,孟沛儀停下幻想,問:“我是不是謀劃得太早了?不過都是因為你,這是你第一次鄭重地跟我說有喜歡的人,我一時有些激動。”
“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談戀愛和分開都太容易,我先确認下,你是認真的吧,懷翡?”
“是認真的。”顧懷翡說,“雖然宛熠還沒接受我的表白……”
“我想和她結婚。”
“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