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于司裕介來說隻是最平常的一天。
純色窗簾在風中微微揚起,陽光如碎金般灑了一地,擺放在少年左手側的手機幾乎每一秒都能收到不同勢力發來的新消息,但它依然安靜黑着屏幕。
司裕介身為格法學院學生會主席,又是司家獨子,每天有數不清的事情等他處理,也因此隻有少數幾個人發的消息才會有手機提醒。
家族和學校的重要文件他都處理好了,司裕介放下鋼筆,略帶疲憊地捏了捏鼻梁,守在門外的老管家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門口,穿着筆挺的西服,手上托着華麗歐式風格的齊套餐具,空氣裡飄着馥郁的咖啡香氣。
“少爺,咖啡已經備好了。”老管家優雅而恭敬地低頭。
“進。”
格法學院雖明面上不許學生帶仆人進校園,但這條規矩并不适用于所有人。權力才是最大的規則,學院的所有學生對此習以為常。
學院劃給學生會會長的辦公室占據一整層樓,沙發、餐桌、淋浴間、遊泳區域……幾乎應有盡有,老管家在餐桌上墊上一塊絲綢方巾,再輕輕置放咖啡,一絲不苟地做完一切後,收好餐盤,垂目在一旁安靜站着。
司裕介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差了半分鐘,溫度涼了,口感欠佳。”
“抱歉少爺——”老管家惶恐起來,還沒說什麼,被司裕介擡手打斷了。
“父親那邊怎麼樣?”
老管家腰傾斜的角度更大了:“家主……家主近日因為與習家交惡而苦惱,偏頭痛發作了兩次。”
司裕介淡笑,睫羽壓着眼眸,指關節輕輕叩擊着桌子:“父親還未與我說此事,想來還并不着急。”
老管家想到什麼:“習家的小少爺與少爺在同一個班吧,聽說習家的小少爺有多次傷殘同學的前科,也不知他會不會因為家族的事情對少爺出手,少爺還是小心些,司習二家交惡的事大概會讓近期的學院不太平靜。”
司裕介沒說話,老管家的話讓他忽然想起班裡新來的兩名轉校生,從某種方面講,那兩人在學院攪出的波瀾大概比家族的事還要引人注目。
要不是老管家他都差點忘了這兩号人了,司裕介每天要處理很多事,這種跳梁小醜很容易被他抛在腦後。
不過已經這個時候了,大概學生會的人已經把他們已經清理幹淨了。
忽然,桌上的杯子震了震,濺出兩滴咖啡液,滴到了他襯衣上,迅速暈開顯眼的痕迹。
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被人一腳踢開,某個重物被狠狠扔到了他面前,發出一聲巨響。
……是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學生會成員。
門口,少年插着兜,亂糟糟的發絲像是剛剛睡醒般,有幾根頑強地翹起,制服襯衫的頂端兩粒扣子沒扣,衣領歪七扭八,同它的主人一般懶散地敞着,加上外頭過于寬大的外套,小少年完全給人一種軟綿綿沒有威脅的印象。
如果他們沒有親眼看到她單手拎着高出她大半截的,膀大腰粗的學生會成員,并輕松扔進來的話。
“你就是他們的老大吧?我是來要回——”
少年漫不經心的聲音在看到司裕介的長相時,蓦地停了下來。
“咦?是你呀,好巧,”似乎是怕司裕介沒認出她,少年主動解釋,“我們上午在教室見過面的,當時我想坐你旁邊,你沒同意。”
司裕介望了眼對着少年瑟瑟發抖的學生會成員,給了手已經探近口袋的老管家一個安撫的目光,淡淡道:“我記得你,童同學有什麼事麼?”
“既然是同班同學,那問題就好解決了。”
童森織走到司裕介面前,她隻堪堪到對方肩膀位置,伸出雙手,認真地說:“請把小原還給我吧,如果小原出了意外我會很苦惱的。”
“相原函?”地上的學生會成員已經爬起來了,跟躲瘟神一樣遠遠躲着童森織,司裕介望向他,見他死命搖頭後收回目光,“抱歉,同學,我們也不知道相同學的行蹤。”
他垂眸望了眼手腕上的表,眸光閃過不耐與厭惡,被銀框眼鏡遮擋得無影無蹤。
“學生會的老大,你不要騙我了,你們的人已經告訴我了,是你要他們去抓小原的。”童森織的聲音低低的,缺乏起伏與攻擊力,像是某種小巧而毛茸茸的小動物。
“童同學,有什麼事你找下面的人解決吧,抱歉,我很忙。”司裕介皺了下眉,對一旁待命的老管家微微點了下頭,繞過童森織就要離開。
童森織下意識跟着司裕介的方向擡步,身後卻響起手槍上膛的聲音。
老管家拿搶指着她,溫和地笑:“這位小同學,請不要讓我家少爺為難。”
司裕介的腳步頓了頓。
他似乎……聽到少年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自從他羽翼漸滿,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事情脫離掌控的感覺了,但他很确定,童森織的那聲歎氣并非出自恐懼或死心。
“啊啊,小原真是個麻煩鬼……為什麼每個人都不願意愉快地與我合作呢?”
與少年的嘟囔一起出現的,是風聲。
司裕介确實隻感覺到一股細微的風在他身後刮起,咔嚓的骨折一聲,槍飛到了五米開外的地上。
“少爺!小心!!”
老管家陪着司裕介長大,聽說他以前是某個國家特種*兵的總教練,這是司裕介第一次聽到他發出如此驚慌的聲音。
一隻微涼,柔軟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司裕介下意識想抽出手,他從小接受過特殊訓練,力氣比普通人大得多,但意外沒有甩開對方的手,小少年的力氣大得吓人,如鐵鉗般,絲毫沒有松動。
他偏過頭,正好撞見少年被碎發微微遮住的,黑沉沉的眼睛。
童森織擡着眸子,語氣有了一絲不耐煩:“交出小原,不然我真的會讓你哭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