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向學校董事會舉報你。”
“說你殺過人。”
——
辦公室很安靜。
邊裕一以前雖然有預感,童森織将在格法學院掀起波瀾,但也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沉默了一會,他接着說:“舉報的那位同學沒有提供證據,隻說是自己親眼所見,稱你殺人的所有證據都被你背後的勢力抹去了……董事會對這件事很重視,一是很多人得到了這個消息,不少家長已經開始向上面施壓了,二是學院馬上要舉辦校園祭,到時候會有大人物來學校,董事會對安全這方面很重視……”
“嗯……也就是說,盡管舉報我的人拿不出任何證據,但學院裡的所有人都已經将我視為潛在殺人犯了麼?”
黑發少年低低地笑了。
事态發展到這種地步,但她身上看不出半點慌張的樣子。
“隻要擁有權力,無論什麼罪行都能被輕易擺平……這樣的叙事,确實很符合這所學校學生的理念,很輕易就接受了‘童森織是逃過法律制裁的殺人犯’這種說法。”
童森織表現得風輕雲淡,邊裕一卻莫名有些難過。
她不該遭受這些的,無論她多麼不在乎,這種嚴重的污蔑都不應該發生在一個孩子身上。
他身為一個大人,身為她的老師,卻無能為力……
他把手放在童森織肩膀上,稍微用了些力氣,企圖讓童森織感受到,他是相信她的。
“董事會還沒有表明如何處置你,還來得及,隻要我們找到那個舉報你的同學……”
話還沒說完,辦公室的門開了。
“邊老師好。”
少年戴着嶄新的銀邊眼鏡,銀灰色學院制服一絲不苟穿在身上,禮貌朝邊裕一點頭。
“董事會把童森織同學的事全權交給了學生會處理。”他以公事公辦的口吻說着,唇邊勾着淡淡的弧度,頓了頓,才看向一旁的童森織。
“童森織同學,你的一切課程活動暫時中止,請和我回學生會接受調查。”
教學樓與學生會辦公樓之間,隔着一條林蔭小道,正好是上學的時間,人流量并不小。
當衆人看見司裕介走來時,下意識回避,給他空出一條道路。
學生會會長司裕介,把童森織帶走了,這一幕,無形中傳遞給衆人一個消息:有關童森織的傳言是真的。
學校論壇再一次刮起血雨腥風,前幾天關于童森織的偷拍視頻貼一度成為熱門,貼子裡不少被顔值吸引的,或者逐幀分析她打架動作的,如今全部被新湧進的網友嘲諷。
刷新下來,滿屏都是【童森織滾出格法學院】标題貼。
學生會會長辦公室。
“我自然相信你是無辜的,童森織同學。”司裕介鎖上門,轉身微笑道。
辦公桌上的電話從他們進屋前就在作響,沒有人去管,刺耳的聲音便一直循環到現在。
“但同學你也清楚,格法學院的招收的學生非富即貴,家長對學院的要求比一般的學校的要求自然要高很多。”
他歎了口氣,在童森織面前的沙發坐下,雙腿優雅而放松地交疊:“無論是董事會也好,學生會也好,家長的投訴電話一直沒有停過,為了讓家長們放心,學院自然需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
他摘下眼鏡,輕輕擦拭着:“畢竟,誰也不希望與殺人犯一同學習,不是麼?”
童森織微微歪了下頭:“學生會的會長,你說的‘方案’,是指什麼?”
司裕介揚起唇,眼眸冷淡:“放心,學院不是警局或法院,不會把你押進大牢,隻是……流言已起,你剛進學校便參與打架鬥毆,還被人拍下了視頻發在論壇,無論你是否殺過人,大家都對你忌憚頗深。”
他頓了頓,重新帶回眼鏡,修長的十指交叉,掩蓋住下半張臉,身體微微前傾。
十指之上,漂亮的鳳眼危險地盯着童森織。
仿佛,已經鎖定好獵物的毒蛇。
他拿出一條黑色皮質項圈。
“對待未知危險性的兇獸,我們隻好減去它的利爪與尖齒,才能安心讓它待在我們周圍。”
司裕介微微笑着,鏡片劃過一道冷光。
從他的角度,透過舉起的項圈,正好可以看到對面的童森織。
“被學院開除,或者戴上這條項圈。”
他晃動項圈,慢條斯理地解釋:“這是一條智能項圈,具有定位和懲罰功能。戴上後,你的蹤迹将被全校人掌握。同學們可以随時在相應軟件上發起投票,決定下一秒你是否遭受電擊懲罰。”
“我想,這是一個很好的,消除同學們對你的恐懼的方法。”
“童森織同學,你要如何選擇呢?”
童森織沒說話。
她在思考,要不要先去把想出這個鬼點子的人揍一頓。
大概司裕介把她的思考理解成了猶豫,忽然站起身,來到她面前。
“要是你兩個都無法選擇……”
他說。
“我這裡,還有第三個選項。”
“我可以為你擔保,以司家的名義,不會再有人懷疑你殺過人。”
他把項圈遞給她。
“相應的,項圈的控制權将全部掌握在我手裡。”
司裕介依然用着官方口吻,語氣平淡,仿佛自己沒有半點私心:“為了全校師生的安全着想,我必須這麼做。你應該清楚,比起讓一群烏合之衆掌握項圈的控制權,還不如讓我來掌控……不是麼?”
……總感覺,背後忽然有股濕冷感。
看着男人掌心裡的項圈,童森織發了下呆。
如果被開除的話,就不好保護小原了吧,到時候打工任務會直接宣判失敗嗎。
但是乖乖套上項圈……這明明是寵物才會做的事情吧,而且跟蹤和電擊……
童森織擡起頭,看着司裕介的眼睛,真誠問道:“學生會的會長,你很讨厭我嗎?”
大概沒有想到她會如此直球,司裕介罕見地噎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了家裡新來的女仆,兩人是雙胞胎,長相幾乎一模一樣,性格也差不多,要不是他派人調查過,真的會以為二者其實是一人。
司裕介還沒幼稚到因為厭惡學校裡的童森織,而遷怒家裡的小女仆的地步。
更何況,雖然長着一模一樣的臉,性格差不多,但小女仆确實比童森織讨喜一些……至少,他不讨厭她。
不過相應的,他也不會因為童森織的姐姐在他家當女仆,而輕易放過童森織。
司裕介垂下眼睫,剛想說什麼,門忽然被大力踢開了。
相原函火紅的鬓角有些潮濕,他微微喘氣,面色兇惡而表情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