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一個叫相原函的人?”
司裕介沒想到父親打來電話,開口就是這句話。
父親不是會為了小事打電話給他的人,但相原函不過是一介莽夫,沒有家底,整天跟野人一樣上蹿下跳,不知靠什麼混進了S班,也就他身邊的執事有點能耐,但也沒到引起父親注意的地步。
司裕介收回思緒:“是的,他是我的同班同學,平時我和他沒什麼來往。”
“那好,我有件事情要交給你。”
“嘉池,我有件事要交給你。”
病床上,習嘉池的父親面色枯黃,拍了拍習嘉池的手。
三日前遺失的寶石被找到,外界都傳習司二家或許會展開合作,然而實際上,司家早已暗中對付習家。
從兩個月前公司高管的U盤不翼而飛,到集團分析的市場數據有誤,導緻工廠生産線産出異常,導緻巨額虧損,再到大客戶屢屢被截胡……等到反應過來,事情已經到了棘手的地步,習父也因此病倒在床。
習父曾經懷疑過是對頭司家搞得鬼,但監聽到的情報告訴他司家家主沒有異常動靜……
他本以為隻是最近運氣不好,直到剛剛有人打電話告訴他,司家掌權人沒有出手,是他的兒子,司裕介暗中搞的鬼。
那個冷冷清清的年輕人,居然已經成長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若習家不做出對策,将很快淪為他的腹中食。
想到這裡,習父開口:“寶石已經物歸原主了,那位收藏家剛剛給我打了電話,點名稱贊了你,不僅如此,他說,想和我們做個交易。”
“交易?”習嘉池揚眉。
除了明面上的商業運作,習家還掌控龐大的地下活動。
他們主要給黑色交易提供場地和平台,主導規則,從中攫取巨大利潤,除此之外,買兇殺人,或者其他見不得人的事情也多由習家接手。
“爸,你要我做什麼,直接說就是。”他咧起嘴,笑得直爽而銳氣。
盡管年紀輕輕,但作為這片暗色帝國的繼承人,習嘉池手裡染過的血并不算少。
習父搖搖頭,表情嚴肅:“這不是一件小事,那位收藏家承諾給習家巨大利益,不僅能幫習家渡過這次危機,或許還能趁機扳倒司家……”
“奇怪的是,他的條件卻簡單得令人費解。”
“什麼條件?”
“相原函,你的同學。叫你來之前,我已經調查了他,家庭背景簡單,但他的執事,好像是你的朋友。”
習父慢慢看向習嘉池:“他要我們把相原函抓給他。”
“綁架?”
聽到父親的話,司裕介慣性彎了下唇:“這似乎是習家擅長的事,那個神秘人不止找了我們吧。”
“沒錯,”電話裡的人說,“他和習家的人也說了這件事。誰先把人帶到他手裡,誰才能得到他許諾的東西——這是他的原話。”
“聽起來我們毫無優勢,”司裕介說,“暫且不論習家的人更熟練這項業務,習嘉池和相原函的保镖關系好,很容易迷惑對方,把人弄到手。”
“不過,這也是個機會,”他想了想,“習嘉池那個蠢貨,或許會因此心軟,下不去手。”
“聽起來像個笑話,”司父冷冷地說,“習家靠背叛和殺人發家,習嘉池更是從出生起浸泡在利益和鮮血制成的染缸裡,平日裡他可以和别人嘻嘻哈哈,這種時刻,他不可能拎不清。”
“别以為他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就真的變成狗了,哪有狼不吃肉的。”
“我知道你應該很難接受,所以才特意告訴你,”病床上的人低聲咳嗽,“要是你真心把她當朋友,那習家決定什麼都不做,要幫你朋友護住相原函,還是袖手旁觀不惹是非,都由你自己決定。”
“我……”習嘉池隻說了一個字,便發不出聲來。
他的大腦一團亂麻。
習家如今的狀況他并非不清楚。
現在正是最關鍵時刻,恢複好了,什麼都不會發生,但這種時候要是忽然發生什麼狀況……習家用鮮血拼出的大廈将瞬間傾塌。
司家早就盯緊了他們這塊肥肉,不可能不搞事,神秘人的交易來得正是時候,讓溺水中的習家看到了一絲希望。
按常理來講,父親應該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他風格向來雷厲風行,或許是因為生病,身體的力不從心讓他的大腦跟着猶豫起來。
習嘉池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種時刻,父親居然還在考慮他的想法:“我和你媽商量好了,她說很少見你真心交一個朋友,人這一生,奮鬥一輩子,到頭來還不是為了追求幸福,我不想因為家族利益讓你失去朋友。”
夜色浸透窗戶,樹枝在風中搖曳,晃動的樹影投射在窗戶上,一如習嘉池幾經掙紮的心。
他皺緊眉,目光閃爍,落在父親的白發上。
這要他怎麼回答?如果父親強迫他抓人,他肯定會反抗,甚至會幫着童森織放走相原函。
但他偏偏這麼說……他偏偏期許他幸福。
習嘉池閉了閉眼,再次睜眼,眸光沉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