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了,童森織跌跌撞撞在雨夜狂奔。
當她看向穿着女裝的少年的眼睛時,那雙眼眸裡緩緩遊動的情愫令她下意識想要逃避。
這股執拗而炙熱的感情足夠融化任何人的心,但同時也過于沉重。不過童森織倒并沒有考慮這麼多,某種程度上,她是依靠直覺行動的人。
習嘉池一廂情願讓自己硬塞進童年時厭惡的女裝裡,這似乎不關她的事,但她卻忽然有些難過。
而且,她也不喜歡這樣扭曲怪異的關系。
離開前,她蹲了下來,在少年詫異的目光下,為他擦掉裙擺濺上的污泥。
雨天在山林裡行走,難免會弄髒衣服。
這是一件漂亮的裙子,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做完之後,她站起來,環抱住習嘉池。
“不要這麼傷害自己了,小習。”她溫和地說。
那個曾經遭受到傷害的小男孩,也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小習,你不能欺負小時候的自己呀。”
如果知道世界上唯一真正理解自己的人反而背叛了自己,過去那個小小的習嘉池該多傷心啊。
她不是變*态,不會欣賞别人将自己的傷口血淋淋剖開,裝成毫不在意的模樣,滿心歡喜展示給她看的樣子。
也不會欣賞,為了讨好他人,強行削去自己的一部分,将自己塞進禮物盒裡的行為。
“比起現在的你,我更喜歡小時候,滿頭是血,奪回了自己想穿的衣服的你。”少女眸光溫和,令人眩暈。
她用輕松的語氣說:“因為那樣,才是真正的小習呀。”
就是因為知道小習對她執念很深,所以她才要離開他。
童森織意識到,讓習嘉池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正是她自己。
雨仿佛永遠不會停下,在馬路表面蒙上懸空的白霧,路邊的商店都已經關門,警察和記者們也沒了蹤影,昏暗的路燈發出斷斷續續的光,童森織停了下來,重新思考:
她現在應該去哪?
現在不能回家,她現在狀态不好,剛跑下山後差點迎面栽在馬路上,要是有心人跟蹤她,她很難意識到,而且大雨影響聽覺視覺,更增加反跟蹤的難度。
她不能害了家裡的哥哥。
思索中,她聽到幾聲急切的貓叫。
雨幕中,黑貓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養得又蓬松又亮的毛發此刻濕哒哒黏在身上,看上去像黑心商店裡賣的劣質玩具。
“雪萊?”童森織眼睛亮了亮,蹲下來問,“你是來找我的嗎?”
黑貓尾巴搖了搖,淡淡地瞥她一眼,似乎在說:廢話。
它在童森織腳邊繞了幾圈,而後往某個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童森織。
童森織立即理解它的意思,她扶了扶滾燙的額頭,加快腳步跟上黑貓。
“雪萊雪萊——”她苦中作樂,拉長語調,“你是要收養我嗎——?”
她話說完,看着面前自己的目的地,挑了下眉。
“司家?”
一人一貓沒有從大門進,黑貓壓低身體,靈巧地躍上圍牆,回頭又看了眼童森織。
“雖然我還在生病,但是雪萊不能把我看扁了哦!”童森織活動手臂,三五下越上圍牆,跟着黑貓跳進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