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什麼意思?”
他們站在角落,此時沒人看到這一幕,陰恻恻的聲音出自邊裕一的喉嚨,童森織面色如常打了個招呼:“你好呀,老大,好久不見。”
又一瞬,屬于老師的神态回來了,他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直視少女的眼睛。
“我……”
“什麼?”
邊裕一的聲音有點小,童森織沒聽到,她側目看了下不遠處還在面壁站的喻盎,非常自然地朝男人揮揮手:“那麼,再見了,哥哥還在等我。”
童森織轉身要走,卻被拉住手。
男人的力氣很大,他似乎下定了決心。
“……抱歉,為我停留一會,好嗎,”邊裕一的目光像一陣沒有任何殺傷力的微風,卻把她釘在原地,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慢慢堅定。
周圍仿佛寂靜下來,就連喜歡搗蛋的老大也不吭聲了。
邊裕一喉結滾動。
“我——”
“阿織。”
喻盎不知何時轉過身,皮笑肉不笑看着她。
“到我這邊來。”
童森織正要動,然而手臂上的力氣更大了。
邊裕一很快察覺到自己失态,放輕了力度,上前一步,擋在童森織面前。
槍口指着他,邊裕一卻沒有讓步。
臉上的傷口依然傳來一陣陣灼傷的痛,但已經沒關系了。
他還是會害怕死亡,但他的身體不再發抖。
下一刻,思緒中斷了,他被少女輕輕推開。
*
“阿織總是讓我擔心。”
美人蹙眉,手掌壓着她的腦袋。
他低下頭,眼中翻滾的病态情感暴露在童森織視線中。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為什麼這麼不乖。”
“哥哥是為了阿織而存在的,阿織為什麼總是讓哥哥傷心。”
童森織沒有回答他的話,因為男人并不需要答案,他喃喃自語說完,情緒稍有平複,牽着童森織在牆角坐了下來。
“聽說兩人手牽手一起死去,才能在地獄相遇。”
骨節突出的手指死死扣住她,如同水鬼拖住了他的替死之人。
但喻盎不是要童森織替她死,他隻想和她一起下地獄。
男人牽起她的手,在唇邊眷戀地吻了又吻。
“哥哥不放心你,要是你一個人,萬一在下面迷路了,或者被其他的鬼差勾走了怎麼辦,你這麼迷糊,沒有哥哥的照顧,是不行的……”
“哥哥和你一起下地獄,一起投生,往生才能再次相遇啊……”
“阿織,你要和我永遠在一起,我們分不開的。”
喻盎拿起童森織的那杯水,往她的嘴裡喂,輕輕笑着:“生生世世,你都别想擺脫我。”
童森織嗆得直咳嗽,男人才喝下自己的那份,一邊喝,一邊一眨不眨盯着童森織。
“我會永遠纏着你的。”
*
幾人喝下水,又過了幾分鐘,慢慢有人發現了不對。
首先是習嘉池,他是最早喝下去的,以為中了司裕介的詭計,憤怒又絕望,轉眼看司裕介那奸詐小人已經沒了影,滿腔怒火發洩不出,紅着眼睛躺倒在地,慢慢阖上眼,等待死亡。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遲遲沒出現。
他睜開眼,站了起來,擡眼便見門外的司裕介含着志在必得的冷笑,正打算擡腳進屋。
四目相對,有些尴尬。
異樣感壓住了憤怒,習嘉池不是第一時間打架,而是看了眼周圍。
角落裡散落兩個空杯,男人忽然陰沉地睜開綠眸。
……
他眉眼怔怔地動了下,忽然,不敢置信地緩緩低頭,望向懷裡的人。
少女閉着眼睛,神态安詳,仿佛剛剛飽飽吃了一頓哥哥做的大餐,舒舒服服睡着了。
“……”
喻盎眼睛眨也不眨,似乎沒有回過神來,撫上少女的脖子,慢慢收緊手。
掌心下的皮膚冰冷,脈搏微弱得幾乎消失了。
喻盎忽然想起,她受了兩天凍。
他放下手,将人抱緊,似乎想将自己的體溫傳達給她。
無論何時都遊刃有餘的男人此時慌亂得像做錯了事,卻已經失去家長庇護的孩童:“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他慢慢轉動眼珠。
“不對。不對啊。”
男人發出一聲如同啼哭的笑聲:“童森織,是你對不起我。”
“童森織,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的聲音低得如同咒罵:“快醒醒,童森織,阿織,阿織,阿織!”
“你不想和我一起死?!我告訴你!想都不要想!!”
他掏出槍,指着自己。
“……好吵啊。”
系統的藥效要過會才完全作用,童森織吵得頭痛,隻好費力睜開眼。
“童森織,你到底做了什麼手腳?”
司裕介表情難看,大步走了過來。
童森織眯着眼看他。
藥效漸漸起了作用,她現在整個視野都是模糊的。
少年身影朦胧在日光裡,與深埋在記憶裡的某個存在重合了。
啊……原來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