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裡傳來一聲巨響,陸無盡一手舉着馬桶搋子,用力敲打南柯抱着的鐵盆,咚咚聲立刻吸引了門外的東西。
秦沂站在門口,看着玻璃上的陰影越來越大,最後停在門口,粗壯的胳膊奮力擡起來,下一秒就會落在門上,敲碎玻璃,掐住秦沂脆弱的脖子。秦沂毫不猶豫,迅速拉開門,身後兩人越敲越歡,像是在給秦沂喝彩打氣。
林靜皺着眉捂住耳朵,冷眼看着這一切。
門突然被拉開,玩偶怪物撲了個空,舉着手愣了一秒。秦沂眼鏡反着銀色冷光,勾唇一笑,一手将背心鋪在它頭上。玩偶失去視覺,下意識摸臉,秦沂哪能給他這個機會,一手關門,一手順着門縫兒就把打火機給丢出去了。
透過玻璃,橙色光芒一瞬間大盛,背心點燃玩偶布料,火焰“噌”得騰起。秦沂背靠衛生間的門,幾乎能感受到灼燙的溫度。
等外面的火焰慢慢熄滅的過程,三個人交換了個眼神,秦沂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心髒快要跳出來,剛剛就差那麼一點,那玩意兒的爪子就要勾到他的臉。
秦沂深呼吸了幾口勉強按下心驚的感覺,又看了看周圍,最後看向陸無盡,似乎有話要說。
陸無盡坐在南柯身邊,給不情不願的他整理衛衣領子,餘光瞥見秦沂,擡頭看着他,手還在撥弄南柯衣領:“怎麼?”
秦沂這才開口:“不是說解決林靜的噩夢就好了嗎?現在林悠去了鏡子裡的世界,這倆東西也都被解決了,為什麼我們還在這裡?”
陸無盡怔了一秒,本想說“沒那麼快”,但過了一會兒夢境還是沒有反應,這才意識到不對,“還有什麼?”
下一刻,秦沂的目光懷疑地落在緩緩擡起眼眸的林靜身上,猶豫了一秒,秦沂忽然大喊:“躲開!”
陸無盡和南柯注意力都在門外,下意識看向對方的身影,隻一秒,陸無盡就被林靜撲倒在地,腦袋嗑在馬桶邊上,疼得他雙眼一黑幾乎暈過去,馬桶搋子甩出去老遠。
林靜一撲倒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藏起來的鋒利玻璃就亮了出來,南柯眼前寒光一現,連忙就要飛起一腳,然而玻璃片緊緊貼在陸無盡動脈邊緣,隻要再用一點兒力氣,就能刺入皮膚,劃破動脈。
南柯一下子就定在了原地,攔住要上前的秦沂,還不忘囑咐好不容易緩過來的陸無盡:“别、别動!别動!小心玻璃!”
陸無盡隻覺得後腦勺熱乎乎的,疼得要昏死過去,南柯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在他腦袋裡回旋,飛來飛去,慢慢拼湊成一句完整的話,陸無盡猶豫了一下,放棄去摸馬桶搋子的心思。
南柯見林靜沒有立刻動手,反而放下了心,深吸一口氣找回自己的聲音,問:“你要幹什麼?”
陸無盡眼前模糊的霧緩緩褪去,景象重新清晰起來,這個角度,南柯被林靜遮住,看不見表情,隻能看見他攔在秦沂腹部的手。
林靜小臉蒼白,盯着兩邊,緩緩開口:“不明顯嗎?”
秦沂忍不住開口問:“我們都幫你解決你姐姐了,你還要幹什麼?你一個小女孩,我們這三個男人,就算你殺了他,我們這可還有倆.....”
南柯一聽不樂意了,狠狠瞪秦沂一眼:“什麼叫‘就算’!死的怎麼不是你呢?我要換人質!”
秦沂淡淡瞥他一眼,覺得這人才是真正的腦子有問題。
人質的作用明顯就是能夠控制住其他人,當人質價值不夠高的時候,威脅自然就能解除。可惜默契短時間沒法培養,南柯也不能将陸無盡置于危險之中。
陸無盡突然擡手握住林靜的手,林靜愕然回頭,看着鮮血從陸無盡指縫兒裡滲出來,一點一點從他脖子處離開。
還有一種解除威脅的方法——人質不怕死。
陸無盡就算死了也能重開,這點兒小威脅,實在很難讓他放在眼裡。
“陸無盡!!!”南柯比林靜更驚恐,忍不住想沖過來。
陸無盡盯着林靜的眼睛,手稍微用力,把玻璃從她手裡掰出來:“你才多大?就學會殺人了?”陸無盡語氣裡帶着輕松的戲谑,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林靜的手掌也被割得鮮血淋漓,難以置信地看着陸無盡。陸無盡也看着她,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種時候反應就是慢,但凡快一點,現在就是重開的結局。
陸無盡也算是賭對了。
就是有點疼。
陸無盡站起來,居高臨下看着林靜。
林靜還沒他們腿長,站在狹小的衛生間裡顯得有些局促,表面上的局勢一目了然——三個大男人對一個小女孩,可這夢境的主人,正是這個小女孩。
林靜顯然胸有成竹,回過神之後就不屑地看着三個人。她一個小女孩,臉上挂着這副表情顯得有些突兀地精明,還有些故作成熟的滑稽。
陸無盡甩了甩手上的血,傷口火辣辣地疼,但在全身刺痛的情況下,這點兒疼倒有些無足挂齒。
“林靜,你爸媽還等着你醒過來,你姐姐已經失敗了,你以後,就是你自己。”陸無盡開口道,“況且,我們三個人,你隻有一個人,勝算很小。”
林靜歪了歪頭,露出陸無盡第一次見她時的表情,怨恨又陰毒,嘲諷又戲谑。
陸無盡有一瞬間懷疑站在他面前的是林靜還是林悠。
南柯身上傷口都沒怎麼處理,好在已經停止冒血,隻有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無比。
“你是林靜,還是林悠?”南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