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挑眉,像是驚訝他這麼快就發現了,眼神裡帶着些許贊賞:“有區别嗎?姐姐是我,我也是姐姐。”
三人都皺了皺眉。
林靜笑道,笑得陰狠瘆人:“最重要的是,我才是這個夢境的主角。”
陸無盡頓住,正常情況下,很少有人能在夢境中反應過來自己在做夢,林靜一個小女孩,這麼快就能反應過來,着實讓陸無盡沒招架住。反應過來後,夢境的走向就會跟随主人的意識産生改變,而陸無盡他們,優勢會大大減少。
衛生間的門應聲而裂,秦沂口吐鮮血,狠狠砸在牆上又滾落,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随即是試圖上前又被林靜打出來的陸無盡和南柯。或者說南柯是自己跑出來的,陸無盡剛要動手就被林靜一掌掀飛,下一掌要落在南柯身上的時候,原本站在她旁邊的人跟開了疾跑一樣,追着飛出去的陸無盡就跑了。
一掌落了個空,林靜有些詫異。
陸無盡被南柯托了一下,沒受什麼重傷。隻是秦沂落地之後一動不動,不知道是不是暈死過去。整間屋子的鏡子在飛速恢複,裂紋合攏,碎片拼湊。
林靜緩緩從衛生間走出來,站在走廊裡,與鏡子裡的自己并肩而立,看起來像是一對雙胞胎站在了那裡。
林靜扭頭,鏡子裡的女孩也跟着她扭頭,兩個人相視一笑。林靜對她伸出手,一隻潔白纖瘦的手臂緩緩伸出來,與她相握,慢慢地,肩膀也跟着出來。
林靜把林悠拉出來,看向陸無盡:“我們是親姐妹啊,我們是一起出生一起長大的,怎麼會有人懷疑我們的感情呢?”
林靜看向林悠:“靜靜,最愛姐姐了。”
陸無盡喉嚨腥甜,被南柯拉起來。
他們都被表面所蒙蔽,以為死了的一定想活着,以為失去的一定嫉妒擁有的。可實際上,在被父母忽略的那些日子裡,是林悠陪着林靜,牽着她的手走過來的。
天差地别也沒關系,生死相隔也沒關系,你是我的姐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我的人,我願意将我的軀體分你一半,從此你的意識主宰我的身體,我們将永遠一起,直至死亡。
連死亡也無法将我們分開。
南柯附在陸無盡耳邊,低聲開口:“這倆崽子一路貨色,一開始就沒想着要分開,做噩夢估計是因為意識和軀體沒辦法融合,于是在夢境裡建造了一座鏡屋,用來形成連接載體。”
陸無盡捂着胸口粗喘了幾下,警惕地盯着林悠林靜,話卻是對南柯說的:“你身上這些傷,還撐得住嗎?”陸無盡說着,伸手把南柯往身後推了推。
南柯愣了一下:“沒事,撐得住。”
林悠已經完全從鏡子裡出來,和林靜站在一起,完全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兩人甜甜笑着,看着陸無盡和南柯。
“一具身體兩個意識,”陸無盡隔着客廳與他們對視,“秦醫生不是說了嗎,這叫精神分裂!”
林悠臉上展開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你不會懂的,你們這種活得好好的,當然不會懂的。”
南柯盯着她,眼中晦暗不明。林悠發現了他的目光,心有餘悸地縮了縮脖子。南柯深吸一口氣,“剛才沒被揍夠?倒黴孩子就不能聽點話?”
林悠冷哼一聲:“要你管!”
南柯“切”一聲:“你當我想管你?可是你不消失,我哥出不去啊,乖乖的,自己消失比我們動手要好看。”
林靜歪頭,“你是不是......”林靜停下了,視線裡,南柯站了起來,渾身是血,但仍掩蓋不住滿身兇意。
南柯一顆一顆扣出手掌裡的玻璃,擡眼盯着她:“你剛剛說錯了。”他的手掌滿是被黏液腐蝕的水泡和裸露的血肉,其中有碎玻璃陷進去,他像是感覺不到痛,動作認真又緩慢。
林靜和林悠聞言一怔,沒明白這人在說什麼,但看他手裡一顆顆染血的玻璃落在腳下,反射着血色光芒,随之而來的是難以忽略的壓迫感,經受過他“摧殘”的林悠不動聲色後退了一步,拉緊了林靜的手。
“什麼?”林悠問。
南柯把陸無盡往身後推,“你隻是夢境的主人,真正的主角,是陸無盡。”
陸無盡眼前一空,看不見南柯是怎麼跑到林靜林悠身前的,也沒看清他手上什麼時候撿起來的一塊碎玻璃——看樣子是林靜拿來威脅自己的那一塊。他忽然對眼前這個人無比陌生,确又無比熟悉,陌生的感覺催促着他探究這個人,熟悉的氣息又纏繞着他要他拼命在空無一物的腦海裡搜集有關的畫面。
這個人疏離狂傲,擋在陸無盡身前,比最初的秦沂還傲。
碎玻璃反射寒冷的月光,映在林靜瞪大的瞳孔裡,在她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一舉紮進林悠動脈之中,和她剛剛抵在陸無盡脖子上的同一處。
陸無盡下意識張嘴,可是卻發不出聲音,巨大的震驚讓他呆愣在原地。
血液汩汩而出,碎玻璃一起隔斷氣管,剝奪林悠呼吸的權力。
“誰也别想,阻止陸無盡。”
主場優勢被南柯一擊而碎,他甩了甩玻璃,直指林靜,一字一頓。
夢境崩塌,一切景物變得模糊,連帶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