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格外理智,這個時候都還保持着一貫的冷靜,靜靜看着南柯尋死覓活。然後不出意外引起了南柯極大的心理不平衡,被罵了一句“睡五年睡成了人機”。
但江行舟隻是覺得,這個時候的悔過和愧疚,對于已經發生的事都毫無作用,改變不了什麼。
秦沂把大概情況跟南柯說了一遍,說到孩子的時候,南柯心中忍不住一緊。
但凡是個正常人,一條生命掌握在自己手裡,在責任感的驅使下都會拼盡全力救人,更不用說陸無盡這個職業。
雖然不知道個中細節,但房梁砸下來的那一刻,對于陸無盡而言已經是最後的結局。後來的事情,對于昏迷的他來說都不得而知。
所以最後留給他的隻有自責。
電話挂斷後沒半分鐘,消息就發到了南柯手機上。
急診樓316。
南柯下車就跑,腳下生風,看得路人一陣驚歎,感概該醫院醫生真是妙手回春,快綁成粽子的人跑得比正常人還快。
上了三樓,南柯一眼就看見了坐在走廊門口的秦沂,後者腦袋靠在牆壁上,正閉目養神。
南柯還沒出聲,秦沂就聽見咔咔咔的腳步聲在樓道裡回蕩,護士站的護士正疑惑,一眨眼一個木乃伊就跳過去了,沒過兩秒一個高高帥帥的男人緊跟着過去。
護士面面相觑。
“剛剛是個什麼東西晃過去了?不是咱們樓的病人吧?”
答:“咱們樓的病人要是能跑得這麼快,錦旗能從這頭挂到那頭了。”
懷疑遂作罷。
秦沂睜開眼,幾秒鐘南柯就沖到了他面前,秦沂目光從南柯身上晃到他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散開也不知道是身上哪個部位的繃帶,因為奔跑速度太快随風飄揚。
“你這個樣子那邊的醫院........”
“讓讓讓讓!”南柯一揮手,揮起的還是那個嚴實包裹石膏的手,看得秦沂太陽穴直突突恨不得現在以風險病人的處理方式把南柯拖回去。
秦沂隻覺得一陣風刮過,飄揚的繃帶擦過他的衣服消失在316。秦沂頓了頓,嘴裡的話還是說出來了,“那邊的醫院是怎麼肯放人的.......?”
江行舟早在快到秦沂面前的時候就放慢了腳步,這會兒才到秦沂面前,看着撲在陸無盡病床邊的南柯背影,回答秦沂好奇的問題。
“沒放人,他壓根就沒辦出院手續。”
秦沂閉上眼睛,吐出一口氣:“還好不是我的病人。”
江行舟微微側着垂眸看他,上下打量一下,發現他難以掩飾的疲憊。和南柯不同,南柯心中始終憋着一股勁兒要見南柯,這會兒正壓榨着體能和精力應對當前狀況,傷得雖然重,但反而是三人裡面行動最自如的。
“回去休息一下。”江行舟看着秦沂,略略皺眉,在對方擡頭時又恢複如常。
秦沂看他一眼。
江行舟雙手插兜,由于昏睡五年,曾經鍛煉出來的肌肉此刻松垮垮的,人也消瘦許多。秦沂低下頭,“沒事。”
江行舟醒來五天,陸無盡出事四天,南柯搶救一天,昏迷兩天。
而秦沂,在照顧了江行舟五年之後,在對方醒來時,連二十四小時都沒跟他待上,就接到了接二連三的消息,并迅速冷靜下來開始處理。
其實他也有很多話想跟江行舟說,但看着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這些話又都吞了回去。
“沒事,我不太相信你們,你們仨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秦沂搓了搓臉讓自己精神起來,轉身進了病房,江行舟緊随其後。陸無盡臉色蒼白,氧氣面罩随着他微弱的呼吸有節奏的模糊又清晰,南柯趴在床邊,整張臉皺巴巴極其難看,秦沂在醫院見過很多人哭成這樣。
但放在南柯身上,還是讓他不太習慣,他擡頭看向江行舟,發現對方目光略過病床和南柯,看向窗外。
南柯抓着陸無盡的手,又不敢太用力,鬼哭狼嚎,“我有罪,我該死嗚嗚嗚......”
秦沂小小“啧”了一聲。
南柯繼續嚎:“對不起,我不該跟你吵的你睜眼看看我吧.......”
秦沂又扯扯嘴角,“啧”了一聲。
南柯擡頭看着他,秦沂收起表情。根據醫學院言傳身教的經驗來看,在病人家屬情緒過于激動的時候,最好保持沉默。
但秦沂也算得上陸無盡半個家屬,所以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責任——保證家屬情緒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