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沂上前幾步把南柯從地上扶起來,看着他身上打結的繃帶一陣皺眉,強忍着沒去管它們。南柯一收到消息就兩眼一黑暈過去被送走搶救了,等到醒來又慌裡慌張隻知道往回跑,甚至沒問一句陸無盡的具體情況。
秦沂正好找個機會跟他解釋,“他是在火場裡被房梁砸到,由于閃避及時,脊柱并沒有受到嚴重損傷,隻不過火場情況複雜,高溫加上缺氧,對他大腦造成了影響.......”
這話聽得有點熟悉,南柯吸吸鼻子,看向江行舟。
秦沂點點頭,“對,跟他當初差不多,我也很納悶,這是詛咒還是什麼,咱們四個就非得有人躺在病床上呗?”
江行舟原本一直安靜聽着,直到聽到這句話才皺眉,開口道:“别瞎說。”
秦沂撇着嘴看看他,配合道,“呸呸呸。”
秦沂收回目光繼續道:“但是無盡沒有當初他的情況那麼嚴重,你就放心吧。”
南柯眨眨眼睛,看看陸無盡又看看秦沂:“那為什麼他還沒醒?”
秦沂聳聳肩:“這個我也問醫生了,暫時還不清楚,但至少緻命傷都已經處理了。”
南柯臉一垮,眼角又開始連了線一樣掉珠子:“那就是很危險.......”
秦沂“啧”一聲,“危險是必然的,你現在也不算安全啊。我這不是一直關注着嗎?怎麼,你是覺得隻有你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們不是呗?”
南柯頓了頓,窘迫地低頭:“我沒有啊你别瞎說。”
陸無盡和秦沂經常在背後聊天,具體聊什麼陸無盡總是含糊其辭,每次都敷衍過去。一次兩次還好,三次四次南柯就知道聊天内容跟自己有關了,也不知道這秦沂老和陸無盡說什麼,每次吵了架兩人出去吃頓飯,陸無盡回來就開始拿捏南柯。
“你别老在他面前說我壞話。”南柯順勢坐到床邊,陸無盡面色仍舊蒼白,南柯仍舊擔心,但看着床邊圍着的兩人,安心不少。見着人了,才明白發瘋撒潑都沒用,現在能做的,确實隻有等待。
于是南柯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等人冷靜下來,秦沂托朋友辦了轉院手續。那邊醫院找人都快找瘋了,給南柯打電話也沒人接,秦沂電話打過去對科室來說猶如天神降世,菩薩顯靈。罵罵咧咧的聲音從手機裡傳過來,秦沂伸着胳膊送到南柯面前,後者小幅度移動身體,一回頭撞上站在旁邊的江行舟。
江行舟日常很安靜,剛醒過來還有很多的康複訓練要做,雖然他堅持自己已經完全恢複,但他的堅持在秦沂面前毫無作用。南柯吓了一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江行舟目光從陸無盡身上移到南柯身上,答:“剛剛,在對面的人委婉地說你‘亂跑’的時候。”
南柯哈哈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他又回到床邊,生硬地扯開話題,看向秦沂,“你不說沒什麼大問題嗎?為什麼還不醒來?”
秦沂攤手:“檢查報告看不出什麼問題,按照他的身體素質也不應該昏睡這麼久,但确實......找不出緣由來。”
南柯表情變化了一下,指腹在陸無盡手背上輕輕摩挲着。這雙手因為日常的訓練積累了很厚的一層繭,磨得南柯有些疼。他是什麼時候忽略這些繭的?南柯記不清楚了,自認識以後,兩人陪自己走過了每個年齡段。
從少年的稚氣到青年剛抽條時逐漸凸顯力量的身體,再到現在,這些繭在南柯眼皮下慢慢出現,又被忽略。
南柯回過神來,看向江行舟:“我們等了幾天了?”
江行舟想也不想:“算上最開始的四天,今天正好一個月。”
南柯垂下目光,站起身來:“我不想等了。”
秦沂呆滞的眼神忽然淩厲起來,如同利劍恨不得釘死南柯,沖上來一把薅住南柯衣領,江行舟見狀連忙去攔,秦沂發了狠,連江行舟也攔不住。
“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想等了?你把他當什麼了?”
南柯整個人被提起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不是,你.........我.........?”
江行舟用力掰開秦沂的手指把他攔腰圈住後退一步,秦沂掙紮不脫,龇牙咧嘴地開罵,“你他媽還是不是個東西,他又不是不醒了,還沒死呢你就說這種話?!”
南柯領口整個被扯開,他抓了幾把都恢複不了原樣,領子兩邊有明顯五指抓出來的褶皺。他輕歎一口氣,“我是說我不等了.......”
“你還好意思說!”秦沂兩腿胡亂踢蹬着,江行舟一手圈住他一手安撫性地拍着他,“冷靜點冷靜點,聽他把話說完。”
江行舟目光如獵豹一樣盯着南柯,好像隻要南柯敢說一句讓他們不滿意的話,撲過來的就不是秦沂,而是他江行舟了。
不愧是刑警,目光盯人的時候感覺整個人都被看穿,南柯幹咳一聲,不自覺地坐直身體,“我的意識是,除了等待,我們還有另一條路。”
秦沂腿不蹬了,江行舟目光也沒那麼咄咄逼人了。
“别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南柯輕聲道,“他不醒,我就去找他好了。”
南柯扭頭看着陸無盡,“我也不是第一次去他的夢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