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有随手關門的習慣,人走到了哪,就關上通往其他空間的門,讓自己所處的空間都一覽無遺。
久而久之小黑也跟着主人學會了關門,因此裡面也有可能是小黑。
白藏不敢貿然出手。
他很清楚沒有時空逃犯敢觸他的黴頭在他的房間裡出現,但普通的小偷還是有可能的。
他屏息凝神,将門拉開了一個縫隙。
果然有人。
那人定定地站在門前,恰好與他四目相對。
白藏看着那不速之客的眼睛,眨了一下眼。
“啪”的一聲将門關上了。
***
“抱歉,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見白藏離自己遠遠的,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穿着一身不合身衣服的人頓了片刻,繼續道:“醒來之後我聽見了外面的電視聲,知道屋子裡有人,隻好借穿了你的衣服,想組織好語言再出來。”
白藏完全不在意對方的局促。
他的大腦起初一片空白,險些以為自己失心瘋了把過去溫岚時的時間編織到了現在。
那樣他便成了自己最痛恨的罪人。
直到溫岚時表現出一副完全不認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為何出現、要到哪去的樣子,白藏才隐約意識到,溫岚時……
貌似是借着小黑的身體複生了。
他估計還不知道,自己頭上頂着兩隻黑乎乎的貓耳。
難怪小黑最近那麼容易炸毛,想來是在排斥溫岚時的精神。
隻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溫岚時終究還是在它身上醒了過來。
白藏始終提不起膽量擡頭。
從前他問過溫岚時,問他如果你忘了我,該怎麼辦。
溫岚時将他抱在懷裡:“不會有那一天。”
白藏神色恹恹,搖了搖頭,不答。
白藏沉默得越久,溫岚時越是不知所措,正當他要開口時,卻聽人說:“有空房間,你住那。”
他說話時也是垂着眼瞳的,眼皮薄得能看見血絲。
他站起身來,眼神落在地闆上,輕聲補充:“自己收拾,我去做飯。”
***
直到切到了手,白藏恍惚的狀态才瞬間消退不少。
廚房裡的色彩乍然着上,比方才混混沌沌朦朦胧胧的狀态清晰了不少。
白藏看清了自己在切的是什麼。
——他快把蔥花切成末了。
他聽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幾乎是沒有任何聲響的,溫岚時應該不在客廳裡。
“砂辰。”
“哎喲喂,您老又弄啥呢?”
白藏用拇指抹了抹血痕,若無其事道:“給我創口貼。”
接過創口貼時碰到了手指,白藏才意識到進來的不是砂辰。或者說,他餘光裡眼見着是人走了進來,卻自我欺騙着是那隻沙漏的惡作劇。
溫岚時沒開口,卻也沒動,站在一旁存在感強得可怕。
白藏慢慢纏住指尖的傷口,一時廚房裡安靜無聲。
廚房的頂燈是亮白色,這樣照下來有些冷冽的氣息。
白藏摸不準他要做什麼,兀自炒着菜,油花滋滋作響,抽風機的聲音成了整片空間的底噪。
盡管這樣嘈雜,他還是聽清了溫岚時問的每個字。說是問也不太準确,溫岚時的語氣幾乎是笃定的:“你認識我,對麼?”
白藏動作一頓,浮動的熱氣香味和這句輕飄飄的疑問雜糅着一同進入思維,他半晌才答:“嗯。”
“那,我們是什麼關系?”
“……”
“你不肯說,那我猜猜?”
“别猜,”白藏端着菜走出去,聲音輕淡地丢在身後,“沒什麼關系。”
溫岚時跟着他走出去:“好,我不問。我叫什麼名字你可以告訴我麼?”
還是和他記憶裡的一樣。溫岚時說話總是看着他能接受的程度來,哪怕他是在無理取鬧。
他整整三年沒有喊過這個名字了。
這個時間足夠人對長久不曾提及的名字産生陌生感,但白藏念及這個名字,仍有着唇齒上的慣性。
他嘴唇動了動,幾乎是無意識答的:“溫岚時。”
似乎說得太快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嗯?”
“你叫小黑。”
“小黑……你是說這個嗎?”溫岚時捏了捏自己發間的貓咪耳朵,唇角揚起,“你是我的主人?”
白藏冷靜道:“算是。”
“那太好了,”溫岚時笑起來,眉眼彎彎,“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