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有念念不忘的人啊,席怿江嘴角的笑意加深,不忍戳破他。
服務員進來上菜了,幾道精緻的家常小菜擺滿了一桌子。
助理把席怿江要服用的一盒治療心腦血管疾病的藥送了進來,看着父親在自己面前喝藥,席容心裡十分難受,夾了一塊清炒藕片進嘴裡,連甜味都嘗不出來,其他的菜味道沒怎麼變,但是,味道不對……
沒他做得好吃……
“看你這架勢,不會畢業之後不想出國了吧?”席怿江柔聲說。
“怎麼會,不是說好了去英國嘛。”席容淡道。
席容從小嬌生慣養,三歲之前腳沒有沾過外面一點兒泥,是在父親懷裡長大的,本來打算幼兒園就去國外讀書,但是席怿江舍不得兒子,就把席容留在了國内,學習成績好不好無所謂,等他長大之後再送出國,他的一生早就被安排好了。
“聽說小愉在國外又拿獎了,多優秀的孩子啊,雖然你們倆一塊長大,但是她出國比較早,去國外之後你們倆好好培養培養感情,等回國了就訂婚。”席怿江語重心長地說。
“嗯好。”席容贊同地點點頭。
他身邊的人都是家族聯姻,父母是這樣,叔叔嬸嬸也是這樣,席容從小知道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當然也順理成章接受這門親事,并且出身藥學世家的優質Omega周聲愉,跟他門當戶對,氣質溫婉又大氣,是席怿江欽定的兒媳婦。
并且周聲愉比較豁達,對席容的花邊新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後結婚了,席容也會像身邊的其他人一樣,給予夫人應有的尊重,周聲愉也不會管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多麼完美又令人向往的婚姻啊!
這樣表面花團錦簇的婚姻,可比從愛情開始最後一地雞毛結束的婚姻要好多了。
進入十月,各地也冷了起來,江城比北京靠近南方,天氣的轉變不算明顯。
騎着電動車的沈寅終于在醫院擁擠的停車位裡找了位置,他勉強把車開進去,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中午十二點了,他拎着保溫桶着急忙慌往病房裡趕,剛走到門口,手機響了。
來電顯示是海外的号碼,他剛按掉,對方又打了過來,剛按掉又響起來了。
“沈寅啊?”姥姥拉開床簾,探頭看了過來。
沈寅趕緊走過去,把保溫桶打開,在催命的手機鈴聲裡将筷子擦幹淨遞給她,“早上就開始煲的湯,你先吃,我接個電話。”
“去吧。”姥姥點點頭。
沈寅站在病房外面接通電話,“喂?”
過了兩秒鐘,對面用撇腳的中文問了一句:“你是,沈寅嗎?”
“我是聯通客服!”沈寅不耐煩地沖對面吼了一聲。
“你就是沈寅吧?哥……”對面期期艾艾地喊了一聲。
沈寅渾身惡寒,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惡狠狠地罵了一句:“沈寅死了!”随後挂掉電話,不僅把這個号碼拉進了黑名單,還開啟了免打擾。
重新回到病房,姥姥放下手中的雞湯,問道:“誰的電話啊?”
“詐騙電話,要把我騙去緬北噶我腰子。”沈寅盡量穩定住情緒,不讓自己看起來很失态。
“你是不是一晚上沒睡,看你那黑眼圈,都能進動物園了。”姥姥笑道。
沈寅煩躁地抓了下頭發,“前些天熬了個大夜,時差沒倒過來。”
“剛剛那電話,”姥姥面露難色,“是那孩子打過來的吧?”
沈寅深吸一口氣,“姥姥,是你把我号碼給他們的?”
姥姥垂下眼眸躲開他審視的目光,“那孩子怪可憐的。”
“有的是人心疼他,你操心什麼呀,咱們關心關心自己吧,我跟醫生談了一下,他說你恢複得不好,我看,手術不能再做了,轉化療吧。”沈寅心疼地說。
“哎呀,”姥姥不太樂意,化療要做好多次,并且她這個病治不好,不想浪費這個錢,“我不想做,那玩意兒太疼了,在醫院待了兩年,都快憋死了,你能不能讓姥姥快快樂樂過個晚年?”
她就是不想治,就是心疼他要到處湊錢。
“好,”沈寅答應的幹脆,他輕柔地給她垂着腿,“醫生說還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等這段時間過去了,我就接你出院。”
“唉,這就對了嘛。”姥姥如釋重負地笑了。
陪到下午四點,等外面的陽光沒那麼強了,清點好姥姥日常生活所需要的一切,沈寅才放心離開。
主治醫師是勸沈寅要進行化療的,不過他也很客觀地告訴沈寅,江城的醫院做不了,得去更大的城市,譬如北京上海香港這些地方,醫療先進,效果也更好。
“老太太的病情目前還算樂觀,可以暫時用藥物治療,不過維持不了多久,你還是要早點做出決斷,”醫生勸道,“其實老太太這個病,後續再怎麼治療也隻是多挨一段時間,她自己也不想治了,要不……”
沈寅眼眶泛酸,莫大的孤寂和恐慌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就這麼一個親人了,要是姥姥不在了,以後這世界上就他一個人,怎麼辦?
“先保守治療吧,我把那個……”沈寅咽下喉口的酸脹,“我先接下來一個階段的住院費交了。”
“不用,有人給你交了一年的。”醫生說。
“嗯?誰?”沈寅的手緊張地握緊。
“就是上回六樓住院的那個學生。”
“賀辭?”沈寅第一個想到他。
“不是,他姓席。”
沈寅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血色瞬間褪盡,臉色煞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