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空教室裡，路展知正在自習。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題目，匆匆兩筆寫完潦草的步驟，落下個簡潔的正确答案。
期中考試快要到了，作為特優生的路展知，必須要把成績保持在前列，才能繼續擁有獎學金的待遇。
路展知寫完試卷，擡頭看向牆壁上的鐘表。
通常，明殊都會提前十分鐘到。
但今天不同，眼看就要到約定的補習時間了，明殊仍未出現。
他打開手機刷起Cos。
昨天晚上，#馬術比賽##溫以宸首輸#的相關話題就引爆了Cos。
在熱度最高的帖子的發帖人自稱也是馬術愛好者。
除了陳述他作為觀衆的親眼所見外，對兩位騎手的騎術都各有褒獎，并且配上了照片。
看的出拍照人還挺專業。
畫面構圖裡，呐喊的觀衆被拉成模糊的彩色光影。
鏡頭的焦點則捕捉到了明殊和溫以宸并肩的高峰時刻，動态和速度感噴薄而出。
帖子下的評論迅速蓋起了樓。
“都說那群腦殘粉别給溫以宸造神了，這下好了真打臉。”
“黑子真惡心，滾！”
“溫少的馬可是出了問題，這根本就不是公平競争！”
……
造神并不會因為偶然被挑戰就失敗。
赢了溫以宸并沒有給明殊帶來單面倒的褒獎，隻給她帶來了前所未有的争議。
“喂喂，聽說是雅女神的姐姐？”
“笑死！這豈不就是醜小鴨和黑天鵝。”
“陰沉女穿什麼都能穿出地攤貨效果，就這姿色也配碰瓷溫少？”
“扒出來啦！她上次的月考成績居然是班級倒數。真是智商窪地！”
“……明友集團是溫家的附屬公司吧？怪不得要忠心耿耿護主。”
路展知撐着下巴，食指下意識地輕敲桌面。
就在這時，風暴中心的話題女王推門而入。
“來來來！路展知！要倒了，快幫忙扶着！”
路展知剛站起身，懷裡就猝不及防地被塞入了塊塑料闆。
“這是什麼？”
他定睛一看。
這是個精巧的微觀模型。
以泡沫闆塑地形，卡紙做主要建築，還複原了亭子等景觀，是諾頓學院的微縮呈現。
“這是我選修的建築設計課的作業。”明殊把桌面清空，小心翼翼地将模型移到桌上：“還差一點收尾工作就能上交了。”
諾頓有五花八門的選修課，用來給學生提前做選大學專業的指導。
這種課程通常不設限，能讓學生簡單地拿到學分，大部分人都是抱着敷衍的态度糊弄過去。
路展知的視線落在模型上。
如果沒有獲取真實和準确的尺寸和比例，是做不到這麼還原的。
“金主大人，難道你是那種——‘無論做什麼，我都要做到最好’的人設嗎？”
“說什麼呢。我明明是那種，期待躺着就能天上掉餡餅，無利絕不起早的人。”
“對呀對呀，我就說嘛。”路展知頗為同意：“那你的選修課作業未免完成得也太認真了？”
“期中考試前，每一分都至關重要。”明殊彎了彎眼：“而且，對自己身處的地方多熟悉了解，總是能派的上用場的。”
“咦，”明殊瞥到路展知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你在看我的八卦？”
“你在賽馬場上出盡了風頭，話題鋪天蓋地的，想看不到都難。”路展知笑眯眯地問：“成為名人的感覺如何？”
明殊今天被行了無數注目禮，原本的小透明就像忽然解除了隐身術。
甚至還有人主動跟她打招呼，熟稔地像是憑空從牆壁裡生長出來的朋友。
“嗯，”明殊點點頭：“挺過瘾的。”
路展知拖長音：“哎——？真的假的？”
“怎麼了？”明殊一笑，露出排森森的白牙：“你有意見？”
“哪敢啊。”路展知說：“我隻是有點意外。”
在路展知看來，明殊站在了風口浪尖。
而那虛無缥缈的名氣，就像一座外強中幹、搖搖欲墜的塔。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路展知不覺得明殊會是為此飄飄然的人。
明殊看起來對外界的紛擾并不感興趣，隻專注在眼前的模型上。
她正俯身用鑷子固定一座竹簽制作的涼亭。
“你是想說，名氣是把雙刃劍，而你覺得我駕馭不住對吧？”
“像我這樣害羞的人，就不喜歡站在聚光燈下。”
路展知微笑。
“但金主大人和我的行為處境都不同，當然也沒必要聽我的意見。”
“那……”明殊擡起眼：“路展知，如果你是被雇傭來黑我的水軍公司，你會怎麼做？”
路展知被問的一愣：“……什麼？”
“如果有人派你來黑我，就利用這次事件。”明殊饒有興緻地追問：“你要怎麼操作輿論？”
路展知心跳陡然加快，他笑容不改，微微歪頭看向明殊。
“金主大人，我看起來像能做這種壞事的人嗎？”
“反正也是閑着。就當陪我玩個思維遊戲，滿足下好奇心呗。”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知道。”
路展知無奈地聳聳肩，他雙手環胸，後仰靠牆。
“首先，我可能會質疑你救人的動機。暗示……你事先就知道賽馬會失控，或者是故意制造事故來博取關注。”
“可你沒有證據吧？”
“虛構就好了。”他眼中的狡黠一閃而過。
“比如匿名爆料，說你給馴馬師塞了錢，或者有某某在場的學生聲稱，你在賽前異常緊張，或者有反常的行為。這種陰謀論足夠有話題噱頭，又沒有辦法證僞。”
“……行吧，繼續。”
“同時，我會找‘專業人士’——也就是買通一個馴馬師，來質疑你的救援方法。追馬的行為，有某種程度上可能造成二次傷害，這樣就能攻擊你救人的專業度和合理性。最好溫以宸有哪天因為感冒缺席……就能同步放出，他是因為你救援不當才肌肉拉傷的謠言，将後援會的怒火燒向你。”
“所以我見義勇為還得倒貼醫藥費？！”
明殊的額頭蹦起了青筋。
“不止呢。”路展知倒是越說越胸有成竹：“接下來的話，繼續挖掘你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