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宋曜眼看一個人從天而降,直直朝着祝玖砸去,來不及細想,猛地一把将她拽進懷裡,腳步挪動急速後退。
“咔嚓!”
腳下猝不及防絆上枯枝,他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仰倒在地,帶着祝玖一起摔了下去。
兩人滾成一團,撞得七葷八素。
聽見身後混亂的聲響,嚴晨和曲然立即掉頭,目光卻猛然一滞。
隻見半空中吊着一具無頭屍體,正随着繩索輕輕晃動。
屍體穿着和他們一模一樣的沖鋒衣,雙臂下垂,皮肉已經腐爛大半,屍液沿着指骨滴落,啪嗒啪嗒砸在地上,帶着刺鼻的惡臭。
嚴晨的心猛地一沉。
祝玖扶着地面勉強坐起,胸口劇烈起伏,驚魂未定。
那雙腳直直朝着她的臉落下來,她大腦一片空白,驚呼都沒來得及出口,就被宋曜扯地天旋地轉,強行吞回喉嚨裡。
宋曜磕到了頭,眼前一陣發黑,緩了好一會才慢慢坐起,卻又看到從屍體表面蠕動滾落的一團團蛆蟲。
“嘔——”
他又側倒在地,俯身幹嘔起來。
嚴晨沉着臉,拔出匕首,手腕一抖,鋒利的刀刃唰地劃過繩索。
屍體失去支撐,筆直墜落,砰地一聲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爛泥。
他皺着眉,上手翻了一下他的衣服,又仔細觀察了一下屍體的體型和腐爛的狀态。
手部表皮脫落,軟組織完全腐爛、液化,露出殘缺不全的指骨。
“可能……是張義。”他退後兩步,偏頭看向張旭,眼底滿是擔憂,“死亡時間應該有兩個星期以上了。”
張旭身體猛地一晃,連忙撐住了身側的樹幹。
他閉上眼睛,呼吸短促,一瞬間,臉上的皺紋仿佛又深刻了幾分。
異調局的員工出任務時,不會帶任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但共事多年,嚴晨能看得出來,他自然也能。
沒見到屍體前還能騙自己,那不過是祝玖的夢。可眼前這具男屍的腐爛程度,脖體頸處不整齊的割痕,都和她的夢對上了。
空氣變得壓抑至極,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隻有風吹過樹冠,帶來陣陣林濤。
張旭蹲下身,仔細擺正張義的屍體,讓他安靜地躺好,随後輕輕拍了拍他的心口,仿佛在做最後的告别。
“等我們出去的時候,把他帶走。”他輕聲說,聲音低沉又克制。
嚴晨應聲,默默垂下眼。
張旭站直身子,沉默片刻後,猛地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樹幹上。
“砰!” 一聲悶響,木屑飛濺,樹葉震顫落下。
粗糙的樹皮被血迹染紅,他卻像是毫無知覺般,兩頰肌肉緊繃,拳頭上青筋暴起。
“我要把那個瘋子碎屍萬段。”
他一字一頓,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眼底翻湧着殺意。
祝玖垂眸看向地上的屍體,心情複雜。
張旭這個人,對外人冷硬得像塊鐵,可對自己人,确實是真心心疼愛護的。
她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又把看上去掉了半管血的宋曜給扶起來,随後上前看了看挂在樹枝上的半截繩子,若有所思。
這屍體落下的時機恰到好處,如果一直吊在這兒,他們之前不可能沒有發現。
張義是老頭殺的,是他收到了她的消息,在給她傳遞什麼信息嗎?
趁着其他人還沉浸在各自的情緒中,沒空關注她,她悄然走到挂着繩子的樹幹前,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整顆樹。
果然在樹幹上發現了老頭留下的信息。
瞳孔微縮,她的心跳不由得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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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豬腿的那一刻,幾段記憶唰地在祝玖腦中閃過。
昏暗又狹小的房間,滿地散亂的龜甲和獸骨。
一雙滿是皺紋的手緩緩舉起一塊牛的肩胛骨,指節在骨面上有節奏地敲擊。
“咚、咚、咚。”
接着,指腹用力按在骨頭上,摩擦。
“嚓——嚓——”
下一秒,幾隻灰毛猴子猛地竄了出來,一把奪過那手中的牛骨,互相接抛着玩,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這些猴子是我養大的。我從小訓練它們,讓他們知道,聽到了這個聲音,就是我在找他們。”
聲音的主人年紀應該很大了,即便在努力維持着氣定神閑、溫文爾雅,嗓音卻仍然有些含糊和沙啞。
“後來,我讓它們守在崖底,一旦有生人下崖,它們就會來給我報信。”
手往外一攤,猴子們看到了,立刻停止玩耍。它們推搡了一陣,派出一隻體型最大的,将牛骨送到手心。
“這些小家夥還挺好玩的,看我這裡龜甲獸骨多,以為我喜歡這些玩意兒。看到了類似的形狀,就一定要撿來給我,哈哈哈哈。”
那手接過牛骨,用手背蹭了蹭猴子毛茸茸的頭,便收了回去。
這是祝玖整理拼接那些片段後,還原出的順序。
她迅速提取出了幾個關鍵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