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還不知道我這，雖然貨不多，但都是好貨，幹淨出身，口齒伶俐上上等，您府上可是這城裡數一數二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一般的貨色哪能進去？上次您不就一直想找個丫鬟去府裡嗎，我早給您留意着，這次就有，包您滿意。”老賈說着雙手還拍了一個巴掌。

薛長平微微動耳，心底好笑。這個老賈平日裡陰沉着一張臉故作深沉，這到了賣東西的時候，油腔滑調，聲音比那吆喝賣唱的還動聽。

回想上次誘騙她那模樣，想必是個八面逢迎的老狐狸······

她被騙也不冤。

“是嗎？你說的是哪個？我來看看。”李媽媽捏着帕子，眼神在蘭花和那邊籠子裡的薛長平之間來回掃量。

話音未落，一道沙啞的男聲蠻橫插進來：“老賈啊，這次你又進了些什麼好貨？”

李媽媽聞聲笑臉都淡了幾分，臉上滑過一絲厭惡之情。

老賈面帶微笑招呼：“喲，沈老闆來了。這次的貨都在這，您慢慢看。”

沈老闆闊步走近，果不其然一眼便定在了蘭花的臉上。

蘭花端坐在籠子裡，被黑布蒙住眼睛，但早上洗過的烏發在冬日凝了些冰碎，現在是午時，陽光正豔，整個人唇紅面白，宛若冰淩中盛放的一朵幽蘭，在這沙石橫飛的北塞上實在難得一見。

老賈雙手交疊在身前，目光落在沈老闆身上，眼底藏着笑，仿佛早已料到。

沈老闆見到美人什麼也顧不上了，快步流星扒到木籠前仔仔細細打量蘭花，說的話都有些哆嗦：“這···這····美人······”

突然想起自己身份，險些失态，臉上尴尬笑笑又恢複往常模樣，退了幾步背過手，拿起調來，“你這兒這次的貨色倒是不錯，這價格嘛······”

“喲，這姑娘生的實在是俊俏，我家公子身邊正好還缺個近身的侍婢。說說你都會些什麼？”一旁李媽媽的聲音突然橫插過來，高高地笑道。

老賈笑眯眯看向籠子裡的蘭花：“蘭花，主子問話呢。”

蘭花低首，紅唇輕啟，聲線如弦：“回這位媽媽，蘭花會奉茶唱曲，雖出身微寒不曾多學什麼技藝，但學東西快，無論媽媽吩咐做什麼，蘭花都一定能做到。”

李媽媽笑着點點頭：“不錯不錯，倒是乖巧可人。這麼好的丫頭，我猜價錢定然不低吧，恐怕是一百兩打底了。”

被突然打斷的沈老闆本就心底不爽快，如今這麼一聽，臉色一變。

這老婆子就是心底記着上次搶人的事兒，故意給他使絆子！

他原本想叫價五十兩，這下好了，直接一百兩打底？到底是真要跟他搶人，還是故意要叫他出出血？

他沈老闆在渃水城做了南北甚至遠到京城這麼久的生意，豈是任人拿捏：“我說李媽媽，你要是不買這個人，何必叫這個價，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這是要花一百兩買個丫頭回去，也不怕你家主子知道你如此辦事丢了管事的差，豈不贻笑大方？”

“沈老闆這話可真不敢當，一百兩在我們府上也不過是灑灑水的程度，還勞煩不到主子出面來教訓。怎麼，沈老闆又想抱得美人歸，又怕自己出不起這個價？要是這個價都嫌高，那買回去恐怕你這也是消受不起這份福氣。”

李媽媽說完，身後的婢女都開始掩面嘻嘻笑起來。

老賈倒是對眼前這狀況喜聞樂見，笑着不說話，讓兩人互相吵去。

吵得越兇，這蘭花賣價越高。

籠子裡的蘭花交疊的手也緊了緊。

那邊吵得正熱鬧，薛長平聽到自己耳邊有人在拉動鐵鍊。

“大哥。”她小聲道。

“幹啥？”兩道疤在給木籠整理長鎖鍊，聽到薛長平叫他，看了眼老賈那頭：“哦，不用擔心，這蘭花确實漂亮，有人争着買也是正常。那個李媽媽上次來要個幹活趁手的粗使丫鬟，本來打算把你賣去，不過看樣子她這是看上蘭花了。你也不用着急，我們這兒買客多，不愁你自個兒賣不出去。”

薛長平思索道：“她應該不會買蘭花的，不過是擡擡價，跟那個沈老闆擡杠罷了。”

“為啥？”兩道疤不解。

薛長平沒急着回答，而是問道：“大哥，你知道那個李媽媽府上是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