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疤脫口便答:“聽老賈說是從京城來的,家道中落了,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算是這渃水城裡頭的大戶人家。原來這家不姓李,姓張。聽說上頭有個做官的,還是個大官,獲罪斬首了吧。這家是個打不着邊的旁支,為了避禍,就把姓改成了那婆家的姓,婆家是做生意的,所以有錢。”
薛長平點點頭:“在這種人家做近身侍婢的話,大多得懂些文墨技藝,善于打理瑣碎細緻的活,還得掌握些上等技藝。那個李媽媽要是真心想買,不會第一口就叫一百兩這麼高,這樣做無非是不想讓别人輕易買到。”
兩道疤看了眼那邊吵得面紅脖子粗的兩人,又掃了眼薛長平:“那會買你不?”
“如果她要買的是幹粗活的,我肯定行。”薛長平笑笑,低聲道:“大哥,咱們做個交易怎麼樣,看在咱們都是北塞人的份上,我出十兩,買一塊當初你迷暈我的那種布。”
兩道疤愕然:“十兩?你哪來的銀子?”
“我能把自己多賣出十兩。”
兩道疤眉頭一挑:“想的美呢!要是這麼把你賣了,你鬧出什麼事,人家來找我的茬怎麼辦?”
“迷藥布的買賣是你我之間,你知我知,與旁人有什麼關系。道上交易的規矩就是你有錢我有貨。再說,做這行生意的,你不會還想着在這做長久買賣吧?也不怕暗地的仇家尋上門來?你把我賣了,錢拿到手了不是最重要的?我要迷藥無非就是想跑路,若是我成功跑了,你要有本事再抓到我,我就再給你賣一次,怎麼樣?反正賺錢的都是你,你又不虧。”
兩道疤臉上露出驚奇的笑來:“嘿,小丫頭,老子賣貨賣這麼多年,頭一次見你這樣式兒的。你要是真能把你自己多賣出十兩,我還真就給你了!可惜啊可惜,你他娘的要是個小子,老子就收你為徒了哈哈哈。”
薛長平靠在木籠上,心底輕笑,她才意外,這兩道疤這麼爽快就答應她了。看來這兩人大半的鬼主意應該是那個老賈拿的,要是老賈聽見,絕對不會答應。
那個老賈身份恐怕不止人販子那麼簡單,但也不關她的事了···
“那待會兒那李媽媽過來,你就按我的話這麼說······”
沈老闆跟李媽媽争論着,周圍逐漸多了人,好幾個上去跟老賈詢問蘭花的價錢,有幾個聽到一百兩的底價不但沒被吓走,反倒跟老賈講價。
不過無論什麼價隻要低于一百兩,老賈都絕不松口。
沈老闆對蘭花勢在必得,見有人開始往一百兩上加價也顧不上跟這頭的李媽媽糾纏了,連忙去競價,非要買到這蘭花不可。
李媽媽在一旁熱鬧掩着帕子看笑話,這沈老闆最後以一百八十兩買下了蘭花,雖心疼銀子但還是滿面紅光。
早上出門沒想到今日有這麼個收獲,也沒帶多少銀子,便叫老賈跟着上門去取。
老賈走前囑咐兩道疤叫他至少二十兩賣了這薛長平。
沈老闆和老賈一走,李媽媽便站到薛長平這木籠前,看着問道:“這丫頭看着有些瘦,模樣還算周正,都會些什麼?”
兩道疤迎上去:“您上次就說要個粗使丫頭,這丫頭絕對叫您滿意,會得可多着呢。”
“你自己跟主子說說。”
薛長平站起身來,雙手理了理衣襟,微微躬身:“小的自小在客棧裡頭打雜,樣樣精通,不限于雅活粗活。沏茶點茶,那是要有手腕有火候,我沏的茶,您喝一口,保您心曠神怡,神清氣爽。您别看我瘦但是我力氣大,劈柴功夫那是一劈一個準,這柴我能一劈仨,整整齊齊,跟排列的兵丁似的。幫廚做飯也是我的拿手活,菜我能切成絲兒,比尺量的還勻,味道更是讓人贊不絕口。别說做您府上的粗使丫頭,就算是一頂仨的活,我也不在話下。”
李媽媽和身後的婢女都被這好不順溜的話吸引了去。
李媽媽喲呵一聲,笑道:“好一個口齒伶俐的丫頭,說得好聽不算,可得讓我看看你的本事才行。”
兩道疤立即遞進去一把匕首,還有一塊未經雕琢的粗木頭。
薛長平眼上還蒙着布,絲毫不顯慌張接過,笑着回應:“您瞧好。”
話音剛落,衆人便見那匕首如遊龍般在空中舞動,掠過一道道鋒利的光影。
隻聽“嚓嚓”幾聲輕響,那木頭竟被平分成三段,切口平整如用尺量度。
薛長平又挑起其中一段,幾下快刀,木塊再次被分割為三等份,動作輕盈仿佛削去的不過是軟綿綿的豆腐。
全程看起來不費吹灰之力,但是實際上這匕首刀身細小,不像斧頭好使力,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做到如此輕松,更何況還是蒙着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