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中一片寂靜,衆人臉色凝重,各懷心思。
太元帝若非失心瘋,絕不可能做出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那麼,那群人引狼入室、挑起戰争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内鬥?還是隐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長平不在乎,也不想深究。她唯一清楚的是,這群人殺了掌櫃的,殺了四娘。她要他們全都下地獄,把頭磕爛在黃泉路上,給掌櫃的和四娘贖罪——
金撅聽完薛長平的話,稍一細想,神色驟變,底下其他将領也全都反應了過來,咒罵聲接連響起。
“媽的!這群太元人,果然一如既往地卑鄙陰險!真他奶奶的有貓膩!”
“好在我們一路喝的都是雪水,沒碰過鎮子裡的水!”
“但這一切也隻是猜測,究竟有沒有毒,還得驗過才知道。”薛長平語氣平淡地補充了一句。不過眼下已經過了鎮子,想查也來不及了。
烏爾塞的神色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變化,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桌面,問道:“還有嗎?”
一衆人不約而同地将目光聚在薛長平身上。她眼珠轉了轉,答道:“如果鎮上的人是你們殺的,照你們這麼快的行軍速度,早就該到渃水城城下了,這會兒說不定都攻進去了。”
她頓了頓,嘴角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繼續說道:“那麼嚣張地殺了人,按理說自然是一鼓作氣攻城,還在這兒磨蹭什麼?可你們沒打,不是怕敵人有詐?”
這話聽起來不知是調侃還是嘲諷,語氣不輕不重,卻正好撥動了衆人的神經。
金撅盯着薛長平,眼神怪異,半晌才開口:“你不是太元人嗎?怎麼聽你這話裡話外,倒像是站在我們烏汗這頭說話?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薛長平神色未變,淡淡回應:“不用對我懷有敵意,我們的目的在某些層面上,甚至是一緻的。”
她擡眼看向烏爾塞:“曾經,我還被一對烏汗夫妻收養過,我很感激他們,所以對烏汗人也沒有任何敵意。”
此話一出,金撅的神色已不能用震驚來形容,李茹花更是張大了嘴巴,滿臉難以置信。
讓他們錯愕的是,薛長平這幾句話,是用流利的烏汗語說的。
烏爾塞聞言,微微勾唇,輕笑了兩聲:“若是不知道,說你親眼見過這一切,恐怕也沒人會懷疑。”
說完,他緩緩站起身,一手拄刀,冷聲下令。
帳外立刻進來兩名士兵,将薛長平押住,李茹花也被拖起來用刀架住脖子,當即吓得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烏爾塞目光微冷,環視一圈,說道:“今夜帳中所談,皆是機密。洩密者,斬。”
“把她們關起來,如若逃跑,就地斬殺。”
“是!”士兵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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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汗人對待俘虜倒是比預想中稍顯人性,或許是看在薛長平會說烏汗語的面子上,至少沒有将她們扔在風雪裡,而是關進了一頂帳篷。帳篷雖簡陋,但能避風,裡面還鋪着一層幹草垛,多少能取些暖。
李茹花縮在帳篷的角落,兩手不停地揉搓着胳膊取暖,時不時擡眼瞄一眼另一頭的薛長平。後者懶散地躺在草垛上,一條腿随意曲起,閉着眼,顯然沒半點要理她的意思。
李茹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好歹她們是這個小鎮上唯一活下來的人,薛長平是不是該多少寒暄幾句,或者說點什麼“以後相依為命”之類的話?
就算……就算以前——
兩人似乎是天生的一對冤家。若說什麼時候結得怨,李茹花估計是上輩子欠了薛長平的債,要麼八成就是老天專門派來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