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這絲慶幸的情緒很快轉變為了後怕。後怕當時景故知撿到賀雲深,并不是巧合。
K姐說完那話後,景故知也沒有反駁,點頭應了。賀雲深的變化她是有感覺到的,而且感覺明顯,像是賀雲深特意讓她意識到。就像現在,賀雲深的語氣不似平常,帶着某種玩笑意味。
這種語态,景故知經常在某些飯局上,從那些自以為是的男人口中聽到。
目光與賀雲深的眼眸接觸,景故知隻是順着她的話。“怎麼隻是差點?”
“如果我加入青藤,以後就不能這樣在你身邊。我希望你能是我第一部影視作品的女主。如果不是你的話,那就沒什麼意義了。”
每一個字,都在增加景故知内心對賀雲深的偏袒程度。
“是哦。”她微微揚起下巴,長腿交疊,穿着酒店拖鞋的腳尖挨在賀雲深的褲腿,“那你就沒有想過讓我也加入青藤?”
“這種時候的投誠,會讓青藤覺得你沒有其他選擇。青藤是不錯,也隻是和璟宸相比。”賀雲深回答,“何況,璟宸對我确實沒多少誠意,但是對你有啊。”
景故知莞爾一笑。賀雲深應該是猜到她下午出去見的,是璟宸的人。
“目前來看,最有可能的是三年。如果我和璟宸續約三年,你有信心,三年後再和他們抗争,我的勝算能比現在翻倍嗎?”
“有。”賀雲深笃定,“不是因為我在你身邊,是你本身,就有這個籌碼。”
“那你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景故知看着賀雲深,架起的長腿晃動了兩下。
褲腿被微微帶動,賀雲深交錯雙腿,兩隻同樣的酒店拖鞋有了接觸。“如果可以,但願我能為你錦上添花。”
——
重新回到嘉甯市,因盛典而起的風波也基本平息。景故知回到劇組前,特意請導演和制片人吃了個飯,也算是感謝他們為自己出面。周制片自己有工作室,這些年不管是和青藤還是璟宸,都有過合作,也從兩方的工作人員那多多少少聽到了些額外的消息。
這讓周制片對賀雲深更加感興趣。吃飯時,有意無意地詢問起賀雲深是否想好之後簽入哪家。賀雲深的狀态依舊如他們第一次相見,看了看景故知,笑笑說一切等劇拍攝結束後再做打算。
她那副模樣,周制片哪怕心裡捏準了她其實已經有打算,也明白是套不出話來。很快更變了話題。
吃完飯,導演也把劇組拍攝的最新安排給了景故知。因為之前拍攝比預想的順利,導演決定給劇組提前放假。原定是臘月廿八放假,改為了廿五就放,直到正月十五過完。劇組是延長了放假時間,景故知的忙碌卻隻是稍稍緩和。
前腳劇組剛放假,後腳她就趕回鄂京參與迎春晚會直播,最後的彩排。
彩排自然是在内場,這畢竟是總台的節目,内場還帶着保镖未免顯得景故知耍大牌。景故知幹脆給另一個助理放了假,賀雲深頂上。賀雲深也樂意。景故知在彩排時,她就在下面看着。
看着看着,賀雲深就問工作人員要了紙筆。
“你不是在畫故知姐啊。”小謝忙完手上的活,拿了把椅子坐到賀雲深邊上,視線一晃,看到她紙上的内容,有些驚訝。
還以為賀雲深會畫舞台上的景故知,不然也是在畫劇本分鏡。沒想到,她畫紙上的内容自己完全看不懂。
她擡頭看向舞台上的景故知,再看賀雲深的眼神中質疑滿滿。
舞台上的景故知換了演出服。她要跳的舞蹈叫《化雪》,是改編過的古典舞,定制的演出服也是根據宋制漢服做了修改。上半身白色衫外套着一件暗色草綠的襖子。襖子沿着扣框出一塊區域,花草和蝴蝶點綴。下身是一條淺粉色綴了小兔子追逐柿子的圖案。搭配上舞台設計,和背景LED屏中的畫面,很有種冬日過去化雪迎春的俏皮靈動感。
這麼好看的畫面賀雲深不看也不畫,她身邊還有另一把小凳子,上面放着已經畫好的紙張。小謝都看了一眼,能見到的畫幅中看着都不是在畫和景故知有關的内容。雖然看不懂畫的内容,小謝看出來畫中有别的女人的模樣。
“你有問題。”小謝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賀雲深。
賀雲深停下手中動作,轉頭看小謝,被她的眼神逗笑。“我有什麼問題?”
“你竟然,不是滿心滿眼都是我們故知姐,你完了,我要告狀。”小謝言辭鑿鑿,一本正經。
賀雲深沒繃住,笑容明顯地露出了虎牙。
“你在畫,這是舞台劇分鏡嗎?”沒等賀雲深反駁,一個熟悉又會令她皺眉的聲音突然出現。
賀雲深順着聲音側頭擡眸。
司叙站在她側前方,面上态度意外地認真。“我可以看看嗎?”
司叙作為本次迎春晚會歌舞内容的策劃,自然有這個資格進入内場,檢查當前的排練情況。她本來是想趁機見景故知,找機會改善和景故知之間的關系。沒想到剛到内場不久,和景故知說話的機會沒找到,反倒先被賀雲深的手稿吸引。
賀雲深定定看了司叙兩秒,按住小謝的肩膀。她将放在邊上的其餘手稿一并整理,遞給了司叙。“我沒畫完。”
司叙沒接話,拿着手稿仔細看起來。
她大學學的是舞台設計,畢業後也确實找到了相關工作。可惜入職後,她在大學時期的美好幻想,非但沒有實現的可能,反而愈發遙不可及。眼看着景故知因為初次舞台表現良好,開始收到各種演出邀請,甚至被多個娛樂公司聯系,想要簽她當藝人。司叙内心的驕傲開始變成一座日漸增重的大山,壓得她幾乎無法喘息。
景故知的那句“以後,我要在你設計的舞台上演出、跳舞。我和舞台,都是你最獨一無二的寶貝!”忽而間從對她的激勵,變成了生生将司叙逼至情緒崩潰的催命魔咒。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和景故知的情感出現了裂痕。在離開景故知後,司叙也終于不再堅持所謂的夢想,準确的說,是不再堅持所謂的原創。在那之後,她的事業道路好像變得順暢,從名不見經傳的娛樂公司,跳槽到大型中外合資的傳媒公司。從小職員變成管理層。
這次能承接迎春晚會的舞蹈闆塊内容,司叙充當的也是個商業洽談人員。
原以為自己已經不在乎所謂的夢想,在看到賀雲深的手稿後,司叙腦中浮現的,是她在大學時期和景故知看完學校話劇社的演出後,在公園中畫出來的舞台設計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