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三五張手稿,司叙看了卻将近有十分鐘。等舞台兩側音響不再震動,她才突然回過神,将手稿還給賀雲深。
“我能坐下嗎?”司叙問道。
賀雲深看了眼正從舞台上下來的景故知,從凳子上站起身,話語很直接。“她不想見你。如果司總有興趣,不如晚些時候我們私下聊聊。”
司叙剛才的狀态,她全然看在眼裡。曾幾何時,賀雲深也是這樣看着别人的劇本。在生活和夢想之間,賀雲深不是沒有掙紮過。在回家看到母親因過分操勞,而被疾病纏身的境況後,她很果斷地選擇了那份,能消磨她所有熱愛但能換取足夠錢财的工作。
然而,賀雲深認為自己是幸運的。因為很幸運,所以哪怕是做那份會令自己生厭的工作間隙,她可以畫畫、寫劇本。因為很幸運,所以認識了何敏老師。因為很幸運,所以遇見了景故知。
更讓賀雲深覺得幸運的是,在陪着景故知來彩排前,景故知就提到過可能會在内場遇上,能給賀雲深提供更多工作機會的導演。以及司叙。
“也可能會遇上司叙。”景故知窩在賀雲深的懷裡,提到這個名字時,神色厭厭。
賀雲深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發絲。“我們不理她。”
“你是小孩子嗎?”景故知伸手捏住了她的耳朵,“她現在可是O.M.公司的藝術總監,你知道她認識多少國内國外的大導演嗎?如果她給你提供工作機會,你一定要把握好。”
O.M.是當前國内最頂尖的傳媒公司,業務範圍很廣泛,尤其精于廣告和影視。不過相比起來O.M.自主拍攝的影視作品,這家公司更擅長投資。這些年,觀衆已經将O.M.的投資當做觀影風向标。
雖然不确定司叙是否擁有投資影視作品的決策權,反正她都會死皮賴臉,趁機接近自己。景故知覺得對此稍加利用,也沒什麼不好。總不能什麼便宜都讓司叙占了。
賀雲深當時接了句什麼話。她有點記不得了。大概率,因為當時心中有不好的情緒出現,她最終也隻是答應下來。
目光沒有繼續在司叙身上停留,賀雲深側身繞過她,朝着景故知走去。
音樂停止後,景故知便習慣性地尋找賀雲深。賀雲深的臉沒能在第一時間瞧見,視線剛撞上司叙側臉,景故知恨不得當即把眼珠挖下來洗洗。不過很快,她就注意到了司叙手中拿着的紙張。
“她是在看你畫的東西?”剛捏到賀雲深的手,景故知便開口詢問。
賀雲深點了點頭,帶着她走下台。“累嗎?要不要休息會?小謝在後台找了個暫時沒人的休息室。”
晚會後台設有嘉賓休息處,并不是單間,最少也是三個藝人共用。這些休息處同樣被當成更衣室和化妝間,空間内堆滿了物品。景故知彩排前更衣是在自己的房車内完成,并不想讓已經在休息室中的其他藝人,因為她的出現而拘謹,強撐疲倦做尴尬社交。
“回房車吧,反正就在地下車庫。”
今晚過來彩排的藝人較多,算得上是整體流程初次大彩排。她要是占着哪個休息室,别人也不好意思再過來擠擠。舞蹈環節今年加了時長,攏共将近20分鐘。景故知是第一個演出,來回地下車庫的時間寬裕。
司叙還站在原來的地方,以為她們會過來,并沒有因為賀雲深的言語離開。她還是想借機和景故知說上兩句,哪怕聽到再戳人心的話,從景故知口中說出來,也不是好聽的。
餘光瞥見,景故知原以為自己能夠不在意,白眼差點翻上天。背過身,勉強不讓自己的厭惡顯露明顯。她抓住賀雲深衛衣帽子的帶子。
“你要不要和她聊聊?有合作機會的話,還是不要錯過了。”
如果隻是讓賀雲深自己選,她一定選放棄這個機會。景故知和何敏老師已經給了她足夠的機會,她沒必要再貪心。何況,貪心不足蛇吞象。
她對上景故知的眼眸。那雙漂亮的眼睛,帶着連擁有者本人都不可察覺的期許,認真地看着她。
賀雲深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拇指輕輕婆娑景故知的手背。“好,我和她聊聊,你去休息,一會我來找你。”
小謝已經走了過來,從賀雲深手裡接過景故知。她過來的時間剛好,聽到了賀雲深的話。本就因為賀雲深對司叙态度的轉變好奇,現在看景故知似乎對這位前任也沒之前那麼讨厭,想吃瓜的心逐漸瘋狂叫嚣。
“姐。”同賀雲深和司叙拉開了足夠距離後,小謝憋不住了。
“說。”猜到小謝想問什麼,手背上留着賀雲深的溫度,景故知心情不錯,想逗逗她。
語氣平淡,但是趨于高興。小謝膽大。
“姐你不是很讨厭司……總嗎?就讓賀雲深和她去聊聊?”現任和前任對談,是打算看她倆打起來?
小謝回憶了一下,在片場意外看見的賀雲深的手臂肌肉。再回憶司叙的身材。
司叙比賀雲深高。
但是底盤穩打架才夠猛不是?
小謝決定押賀雲深赢。
短短不過一秒,景故知瞥見她表情豐富且精彩,擡手輕輕戳了一下小謝腦袋。“想什麼呢。司叙說到底是O.M.的藝術總監,而且她這個人公私分明。讓賀雲深和她接觸也沒什麼不好。何況。”
兩人穿過内場大門,和迎面走來上半年因戲生情的兩位藝人。巧合的事,景故知在上台彩排前,才剛和其中一位的前任八卦了兩句。
八卦内容是現任和前任因為合作過關系不錯,現任通過前任更好地了解了自己的戀人。也算是在可以更好維系戀愛關系?
招呼打過,景故知就把這個事繞到了賀雲深和司叙身上。
隻要賀雲深不學司叙非秉着自己的驕傲,時時質疑自己的壞毛病,學點怎麼讨她開心,也無可厚非。
“何況什麼?”小謝可不知道打了個招呼的時間,景故知腦子裡的想法千轉百回。她隻是出于自己所觀察思考。
“姐你剛才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你和何敏老師給她的機會夠多了吧。幹嘛非讓她去和司總聊啊,賀雲深好像并不太願意。姐你不覺得賀雲深其實是個悶葫蘆嗎?尤其是對你,她其實私下挺毒舌的,但在你這就,就光聽你說的。”
“當然了,我不是質疑你啊姐。”
後面這句,景故知沒聽進去。确實,從她和賀雲深提起司叙,賀雲深的眸色就沉了些許。她當時并不在意,隻當賀雲深是吃醋,隻要她好好解釋,懂事的小狗會明白她的用心良苦。
但真的需要她這樣的用心良苦嗎?
景故知沒有問過賀雲深的意見,很理所當然地把她的微笑颔首,當成了同意。
——
“故知不反對嗎?”沒盼來和景故知說話的機會,倒是見到賀雲深隻身折返,司叙也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