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的體溫，程涵現在也能觸碰到，卻不是熟悉的。過低的體溫，讓程涵始終覺得周蕊還處在危險中。她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将手蓋在周蕊的手背上。
她趕到現場時，那隻包還在程涵附近，被人整個撕開。幸虧程涵手藝好，縫的小袋沒被發現，不過那張内存卡已經斷成三塊，也沒什麼用處。相關數據，周蕊倒是在發現自己逃不掉時全部傳輸給了程涵，估計手機就是在傳輸結束後被她自己毀了。這件事程涵同樣沒有告訴經紀人，周蕊搜集到的料很多，涉及到的内容深，處理不好，别說周蕊不安全，她必定會受到牽連。
有些人的猜疑心，太重。
在見到周蕊癱倒在血泊中時，程涵确實是慌了心神，她害怕的顧不上是否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打完急救電話後就沖到外面的馬路上呼救，希望有個人能在第一時間告訴她周蕊不會死。大概也是緊張過度，程涵忘記了自己臉上還有口罩，沒獲得救助，反倒把路人吓得根本不敢靠近她。現在回想起來，程涵慶幸自己當時是那樣的慌亂，亦在意起自己對周蕊的情感。
周蕊于她，是可利用的人，是寂寞時候可以相伴的人，但絕對不是能夠相戀的人。
程涵向來覺得自己為了追逐目标可以不擇手段，周蕊呢？面對那些令人唾棄的手段，她隻當是家常便飯。很大程度上，程涵會變成現在這樣，周蕊有一份功勞。是周蕊教會了程涵怎麼成為一個絕對的利己主義者。
手心的溫度不自覺地攥緊，程涵垂下密長的睫毛，靜了片刻，起身準備抽手離開。
指尖在将要脫離觸碰的瞬間，程涵忽覺周蕊的手指動了一下。她轉頭看躺在病床上，依舊閉着雙眼的周蕊，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
“怎麼了涵涵？”經紀人夏明交完住院費過來，看到她呆愣楞地站着，趕緊關上病房門。“醒了？”
程涵搖搖頭，餘光略過關閉的房門。“她要是醒了，你該去喊醫生才對，怎麼關門。”
夏明一愣，在她面前并不掩飾，拉着程涵的袖子遠離了病床幾步，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不管怎麼說，她是周銳，新南的王牌，你知道她手上捏着多少藝人的料嗎？還都是些能讓藝人永不翻身的料。我不管你們之前是什麼關系，現在咱們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了，涵涵，你可别在這個節骨眼上戀愛腦，你接下來就要和李勳銳合作了。李勳銳的背景，你清楚的。”
話說到這，程涵已經明白了夏明的意思。她剛才其實就是想這麼做，才會在周蕊的手指突然動後，欣喜之餘是後怕。怕周蕊就這麼醒來，不給她一點安排計劃的時間。
可當這件事明晃晃的被另一個人提起時，程涵心裡泛起了一陣惡心。周蕊雖然已經渡過危險期，由于腦部被重創，還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醒來，醒來還會不會和從前沒什麼差别。在這種情況下，她最在意的竟然是怎麼利用周蕊留下的猛料。
“夏明姐。”程涵捏緊拳頭，對上夏明的眼睛，“這件事我會看着辦的，你就先别操心了，先幫我盯着網上有沒有流出什麼視頻照片的，我當時沖動了。麻煩你。”
程涵自出道就很有主見，并不為人左右。她從出道到現在，不過三年跻身四小花首，這個成績可以說完全是她自己争取來的。夏明清楚，聽她這麼說，點了點頭。“我會盯着點的，你自己，考慮考慮。”
多說無益，夏明很自覺地閉嘴出去。
病房内再次隻剩下程涵和周蕊，程涵将口袋中的私人手機掏出來，翻出周蕊傳輸給她的壓縮包。這個壓縮包是加密的，周蕊向來謹慎，她對程涵的信任不多，甯可删掉資料也不會直接将文件發給任何人。程涵看着密碼輸入框，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兩秒鐘，嘗試着輸入了一個密碼。
密碼錯誤。
程涵沒有繼續再嘗試，将手機重新放入口袋，回到病床前。
以周蕊做事風格，她肯定留有後手，李勳銳這些年确實太嚣張，也做了太多一旦被捏住把柄就必死無疑的事情，程涵沒必要為了一部電影的女主位博上自己未來。何況，周蕊和賀雲深的牽扯，似乎不淺。
确實不淺，甚至是深得程涵根本不會去設想的關系。
看到景故知手機中的短訊後，賀雲深稍稍松了口氣。景故知見她情緒有所緩和，讓小謝去了解下那位主治醫生的時間，方便一會向主治醫生了解情況。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怪異，小謝根本不想當這個電燈泡，趕緊走人。
“先工作，都在一家醫院。”景故知擡手摸了摸賀雲深的臉，聲音溫和。
“我知道。”
“會不會覺得我不近人情？”說實話，勸了賀雲深幾句，景故知心裡都在腹诽自己是不是太冷血，尤其是知道了她和周蕊的關系。沒有血緣關系，看樣子應該是從小一起長大，那樣滋生出來的情感，怎麼會比以血緣為紐帶而存在的要來的少。
“不會，你隻是更在意我。”賀雲深側頭，吻了吻她的指尖，“還好，你在我身邊。”
若不是這裡人多，賀雲深早将景故知攬到懷中。如果不是這個人在，她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件事。很小的時候，周蕊也遭受過類似的事情。當時是幾個小孩嘲笑周蕊沒媽媽，周蕊就和他們打了起來，幾個男孩沒輕沒重，拿着磚頭往周蕊腦袋上拍。賀雲深發現周蕊時，周蕊被那些男孩埋在幹草堆中，還好那些幹草曬了很久，沒什麼分量也能讓其中人透氣。
當時賀雲深吓得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抱着周蕊的身子大哭，哭聲引來了大人，才把周蕊送去醫院。
好像就是從時候開始，賀雲深不敢再和周蕊親近。她不知道周蕊為什麼會那個樣子，隻覺得自己是那些人口中的掃把星，隻要接近她的人都會倒黴，都會死去。賀雲深不想周蕊死，不想那個拿着奶糖小心翼翼靠近她，喊她姐姐的小妹妹死。
時間壓得緊，不遠處的韓導和孔俊差不多聊完，景故知察覺到他倆的目光鬼鬼祟祟地掃過來，提醒賀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