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邊緣的禁制光幕劇烈震顫,映得看台上的修士面如鬼魅。
有的修士五官扭曲,半個身子都探出看台嘶吼:“天衍宗還要縱容這妖女到幾時!”
“四場比試場場爆出魔氣,當天下人都是瞎子嗎?”他攥着欄杆的手青筋暴起。
身側修士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冷靜些,那人并沒有狂化,不一定是魔修。”
同伴還想說服他,卻被那人一眼瞪去:“怎麼?你也要給魔修當狗?”隻得讪讪收回手臂,任由他繼續呼号。
相似的對話在看台間此起彼伏。
天衍宗席位上,年輕弟子們緊握發起的手指發白,目光頻頻飄向長老席——大部分長老都和周如清一樣面色難看,但突然列席的顔長老卻面色如初,司戒堂輔長老更是慢條斯理地擦拭着傳訊符。
“天衍宗的各位,若要澄清可得趁早。”鄰座長老捋着白須,“再拖下去,怕是要出亂子。”
周如清臉色變幻,正欲開口,輔長老已然笑着截斷話頭:“正巧要給太上長老傳訊,畢竟…”他故意拖長尾音,”這孩子可是江老唯一的孫女。”
話語在口中繞了幾圈,終究被周如清吞下。
“原來如此,是該慎重。”白胡子瞳孔微縮,讪笑着恭維。
輔長老微微一笑,聊完之後才慢悠悠地取出通訊符,布下隔音禁制。
見此,顔長老伸着懶腰踱下玉階,聽見身後傳來意有所指的話:“這種場合偷閑可不好,大家可都看着呢。”
“總比某些老不修強,”她頭也不回道:“連傳訊符都要畫三遍才成。”
“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走過看台,确認無人在意後,她眼皮一擡加快腳步,匆匆向場外走去。
陰影中的窺視者第三次向天衍宗席位投去目光,隔音禁制閃爍着柔和的光芒,但誰都不知道裡面的人究竟要談多久。
江朝天的身影隐入通道陰影時,人群的聲浪稍稍平息。
他數着心跳等了良久,終于按着發癢的嘴唇抱怨道:“天下第一宗什麼時候這麼墨迹了,這顯而易見的事,還要商量個個把時辰嗎?”
話音剛落,便成為了天衍宗的視線中心。他暗罵自己和羊角修士呆久了,也丢掉了腦子。
他坐直身子用手半擋着臉,久聽那聯絡之人說道:“這位道友倒是比苦主還心急。”
“四場比試皆有魔氣外溢...”
“擂台的靈晶乃摘星閣所供,周家監制而成。”那人眼神輕飄飄,他卻覺得猶如萬斤重,“還是說,閣下比萬晶聘來的修士更通曉陣法?”
他咬得前牙發酸。看台下已有修士撕扯彼此衣襟,護陣修士的勸解淹沒在”誅邪"的嘶吼中。
那人還是笑呵呵:“大家對魔氣如此敏感,九州大陸正氣清風指日可待。”
被濃烈的靈氣熏到頭暈,此刻卻精神一振。
原來是場請君入甕。
根本沒有必要等待他的結果,他隻是在拖延時間。
再也沒人說話,良久之後,太上長老的法旨終于撕裂僵局:“嚴密監視江朝天,待比試結束後,帶回宗内審問。”
在場之人歡呼起來,清純的靈氣熏得他更加頭暈,沒必要再待下去了。妖族的手段早就被看破,是他們棋差一招。如今這鑰匙他們或許是拿不到了。但饒是這不能言于口的東西,也并非沒有弱點。
他冷哼一聲,從狂暴的人群中溜走,向關着姬羽眠的小院走去。
【若被擒獲,魔修下場如何?】朝天将後背貼緊冰涼的石壁,指尖摸索着劍柄。
【其實沒有人能夠分清楚靈氣和魔氣,隻認其癫狂之态。所以,如果有人說你是魔修,你最好真的是。】怕她不理解,舉了幾個例子,【最簡單的,那個長老檢查你的經脈;複雜一點,搜查識海。那個長老尚存憐惜,要是一個不慎,你就廢了。】
朝天往陰影中躲了躲。
銅鐘聲穿透雲層之時,白發閣主的身影翩然落在整潔一新的擂台之上。
他緩步走向白天行,微微點頭,随後聲音響徹全場:“今日比試,勝者為尊。”一擡手,高台上被禁制包裹的透明寶匣落入他手中。他輕拂過白天行肩頭,向前兩步将将閃爍着紅光之物展示在衆人面前。
【妖族應能辨魔息?】
【不過多吃了幾口魔氣?】識海中傳來嗤笑,【外族證詞豈能取信于正道宗門?】
“今朝魁首,當承戰神遺澤…”
閣主的宣喝驟然扭曲。密鑰突然迸發凄厲尖嘯,暗色的天空裂開蛛網般的痕迹,一座青銅巨冢虛影自雲端壓下。
冢頂斷棘嗡嗡作響,竟與江朝天是識海中的灰霧産生共鳴。
【若是要逃,此刻尚有生路。】看台之上寂靜無聲,生怕說出的話吹散了這虛影。
【若是要搶,可助你三息隐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