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時,映入眼簾的仍是牢房黑黢黢的天花闆。兩支蠟燭的燈光在牆上搖曳着兩團昏黃光暈,随着她的呼吸明明滅滅。
不知過了多久,距離行刑的日子還剩多少天。
朝天猝然支起上身,但找不到任何顯示時間的東西。不僅如此,囚室陳設較昨日僅添了一張木桌,除此之外隻有一把椅子和一張窄小的床,甚至連床被子都沒有。
雕滿符咒的青銅門扉嚴絲合縫嵌于石牆,細小的縫隙連根頭發絲都塞不進去。門上沒有把手,多半是在外面。又或許門上有陣法,但她現在看不見。
朝天在屋内轉了一圈,确認沒有任何遺漏後,重新站回門前。
懸在半空的手掌蜷了又展,她有些猶豫地在空中停留片刻,最終還是敲了下去,如預想中一般,門上并未出現禁制攻擊。
“可有人在?”指節與銅門相擊良久,周圍還是一片寂靜。
加重叩擊力度,“此處可有活人?”還是無人回應。
想了想,她索性盤腿坐在門前。左掌仍保持着叩擊節奏,右手随目光遊走描摹雕紋。
沙粒般的聲音炸開時,朝天指尖正摸索到第三處符文:“安分些!”
聲源似在顱腔震蕩,從四面八方傳來,仍隻有兩坨黃光閃爍着。說話的人是在門外,還是通過傳訊符?
“我要去茅房。”她無視那人的話。
“什麼?”聲音帶着不可置信。
“靈氣既封,五谷輪回便與凡人無異。”她在地磚上拖出響動,“總不能讓我在這屋内…”
那邊瞬間寂靜,好一會兒,帶着點兒惱怒道:“你在說什麼鬼話,你隻是被封印了靈脈,并未完全喪失靈氣,仍保留着金丹修士的肉身,怎會需要…吃喝拉撒。”
聽見這話,她稍微松了口氣,又繼續纏鬧道:“我喝水,我要吃飯。”
“莫要胡攪蠻纏!”那聲音快要維持不住冷靜,沙啞的僞裝偶爾褪去,變成中年男人的聲音,“你以為你還是坎青峰上的江師叔嗎!”
周圍傳來悉悉簌簌的勸導聲:“師兄慎言!長老說若她有何要求,不要理會直接上報。”
朝天閉着眼懶散地斜靠在牆上,實則專注地聽着外面的對話,守着她的人至少有三個。
“我要喝茶。”
外面的聲音驟然寂靜,看來是直接将通訊掐斷了。
等了半晌,銅門震響與木桌嗡鳴同時炸開。
在她的注視下,桌面傳送陣閃出白光,石瓢陶壺伴着香木飯盒驟然出現,蒸騰熱氣昭示着這是剛做好的吃食。
沒有傳音,沒有示警。這是怕她又提出奇怪的要求?
果然如那人所說,在保證她不逃的情況下,她的要求都會被滿足。而審查修者的司戒堂可沒有茅房,自然也不會放她出去。
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換為普通衣物,若不是魔修搶走了她的納戒,裡面的東西也都保不住。
她用筷子将菜放了個面,攪和在一起,等着蠟燭燃燒,将飯菜一把推倒在地。陶片瓷片散做一團,在牢房中迸濺脆響。
又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來,摸黑從地上拿起碎陶片,往手上一割,高喊:“我要死了,快來人!”
銅色大門驟然升起,伴随着禁制解開的轟鳴聲。
朝天早有準備地将割傷的手臂往眼睛上一檔,鮮血順着留下。
“這麼回事?!”
朝天借勢後仰癱在床沿,雖然因為失血臉色蒼白,但哪怕是築基期的修士都能看出來她毫無攻擊力。
“當心詐術!”守衛們疊在門後低喝,猶猶豫豫不敢進來。
銅門禁制解除的嗡鳴尚未散盡,推搡之中,兩名遮掩了面容的修士快步走來,撤下了門口的守衛。
三人沉默片刻,左首那人玄鐵護手泛着冷光,聲音冷硬:“為何打破碗碟?”
“…燭滅目眩,自然就碎了。”
右側修士歎了口氣:“她現在可無法自己止血。”說着便要上手扶她。
玄鐵護手突然橫插進來,将她抱起放在床上,下意識地掏出一枚丹藥就要往她嘴裡放。
“不可。”那人看不下去,直接上前包紮傷口。
玄鐵護手愣了片刻,立刻上前将人擠開,冷聲道:“别碰她…我可沒信任你。”
被擠開也不慌張,那人索性站起身來。
“飯菜還會提供。為了之後的儀式,最好吃點。”那人意有所指,“别再試圖用這種方法出去。”
玄鐵護手上藥的手一抖,硬生生按住她的傷口。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