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憋壞的夥計馬快們見到同為外來人的朝天,頓時打開了話匣子,向她絮叨這些鎮民如何冷淡。眼前沖她招手的人,因為客棧爆滿,被安排至鎮民家中暫住。再嘗試友好閑聊無果後,在别人家中恪守安靜不惹人嫌人設的夥計,一上工便對着朝天吐槽。
她剛走兩步,那人便迫不及待地向她走來,手上抱着個大箱子就要往她懷裡塞。
朝天見無處可躲,也就接了過來,正準備詢問,那人就道:“多謝,幫大忙了!”說着指向小客棧。
她大睜眼睛,沒想到這人這麼厚臉皮。
“幫幫忙,幫幫忙吧!”他弓着身子,雙手合十放在臉前,“裡面有個客人特别兇,每次進去我都會被罵。拜托了!”
“…搬到哪裡?”
“頂樓最豪華的房間,你上去就知道了。”那人大喜,雙手扶着她的肩将她往客棧裡推,又壓低聲音道,“客人不一定在屋裡。呃,若運氣不好,他恰好在,什麼話都别說,那人可愛挑刺了…”
朝天被人流裹着帶進了客棧大堂,再以回望,那人站在門外沖她做加油狀。
抱着兩人寬的箱子爬樓梯着實不便,好在箱子非常輕,晃動之間沙沙作響,想必裡面都是些草藥。雖然不知客人為什麼把貨物直接放在儲物法器裡,再不濟也可以直接将箱子放在他們的馬車上,她還是盡職盡責地将箱子扛到了四樓。
這個小客棧原本是被商隊的人承包,房間走道設施都以實用為主,說是樸素,其實可以算得上簡陋了。此番為了接待外面的商人,老闆斥巨資重新裝修。站在走廊上看着房間的木門都新嶄嶄的,空氣中還飄蕩着奇怪的漿糊味,隻是完全分不清那間屋子最豪華。
正在她猶豫着要不要推門查看之時,“嘎吱”一聲,身邊的門突然打開,一個高挑強壯的身影走了出來,站在逼仄的走廊裡壓迫感十足。
“你是…”來人星眉劍目,看着一臉正氣,隻是眉宇間帶着一絲沉積已久的陰郁之氣。巨大的箱子遮住她的臉,隻露出半隻眼睛和頭頂,“姜家商隊的?”
頭頂連帶着箱子上下晃了晃,若隐若現的面孔讓他覺得有些熟悉。可轉而一想,這般年紀的小孩,他隻在家族裡見過,這都近十年沒回家了,多半是錯覺。
“你去放草藥吧。等等,别放在之前那間屋,放走道盡頭那間。”
朝天遵守着不說話的原則,點點頭,擡腳朝着散發着濃重漿糊味的房間走去。
“周…你這家夥又…”
身後的樓梯轉角傳來争吵聲,朝天卻沒有心思聽八卦。打開房門的瞬間,她便意識到為何這屋子吸引着她的注意力,米漿和樹膠的味道中混合着一股熟悉的幽香正從裡傳出。
擡眼望去,這屋子裡堆了數個和她手中差不多大小的箱子,不大的房間被占據得隻剩一張床。她放下箱子,小心翼翼地在僅有的縫隙中穿梭,最終來到床上,那股幽香正是從床上發出。
她低下頭,鼻尖貼近床鋪,那股熟悉的味道似乎喚醒了沉睡的記憶,腦海被強行塞入幾張不知所雲的畫面。手肘猛地撐起,混亂的腦海再次眩暈。更不幸的是,白珠在激烈的動作之下從脖子上松動落到棉被,又彈到腳凳上,最後彈入兩個疊放的箱子後面。
來不及多想,朝天撲到箱子後面,卻發現裡面裝了近一半各種各樣的藥材。
翻找好久才發現白珠卡在箱壁和藥材中央。她伸手去拿,卻發現珠子被粘住一般,費盡力氣無法取出。向外扯着紅線,卻被反作用力一個踉跄跌進了紙箱。藥材頓時覆蓋全身,箱子蓋也落了下來。顧不得這些,她用指甲扣住白珠,使勁兒拉扯,依然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嘻嘻索索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猛然意識到忽略了什麼。說話聲越來越近,最終停留在門口。
朝天半蹲在箱子裡混身凝固:難道要告訴客人自己不是故意進入箱子,為了這死活拿不出的珠子嗎?若非她是當事人,她也不相信好嗎?
電光火石間,她将自己埋入藥材,順便合上了箱子蓋。
下一息,兩道沉重的腳步聲伴随着歎氣聲進入房間。
“周源這家夥,明明知道炱州形勢複雜,還非要去。都說了要低調,這不是給我們找麻煩嘛!”
“你說是吧,姬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