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一時失笑。她沒想到易峥僅憑寥寥數語,就精準地推測出她信息的來源。不愧是能獨自參悟雙氣融彙之道的人。不過——她心底泛起一絲慶幸——如此敏銳的頭腦,如今已是她的同道了!
下一刻,聰明的同道便拉着她脫離了神識空間。剛恢複清明,姬羽眠那帶着複雜情緒的目光就映入眼簾。
“在神識空間停留太久,’它’會察覺并立刻派人前來。”易峥的提醒尚在腦海回蕩,姬羽眠已然端坐于兩人面前。
他們分明是約定在此地碰面。朝天下意識撫上胸口,還以為易峥如此了解“它”的行事。
隻聽姬羽眠道:“我稍後另有要事,故而提前前來。既然你們都在,便提前說吧。”
與此同時,易峥的傳音悄然遞至朝天耳中:“隻約了地點,可沒定具體時辰。”
朝天心頭一跳,驚疑不定地看向易峥。
姬羽眠心底掠過一絲煩躁。見到江朝天本是欣喜,可易峥特意将他喚來,難道就是為了讓他旁觀這兩人眉目傳情?他們究竟何時相識的?他強壓下心裡的一絲不爽,清了清嗓子主動打破沉默:“白天行取走了定位玉牌。”
兩人的視線終于落回他身上。
朝天眼中浮起疑惑:“是玉清秘境中的定位法器?”
姬羽眠微微颔首。
朝天全然不知姬羽眠的複雜心緒。先前拿到納戒仔細探查,未見自己的法器,隻當是和青雲劍一同失落于空間裂縫了。然而易峥臉上卻是一片了然。
她猛然憶起灼霧城時,白天行的出現與消失,易峥皆在場,看來早有布置。
易峥也不遮掩,“他想借玉牌追蹤我等行迹?”
姬羽眠微露訝色,仍答道:“主力自北境平原壓境,另有一支精銳長老團專為對付你而來。”
“太上長老與白天行仍坐鎮天衍宗内,據說暫不參與此次行動…”他頓了頓,瞥了眼朝天,“或許,意在尋你。”
意料之中。朝天心道。太上長老身為正道魁首,半步真仙境,天道理念的化身,自當将她這“變數”列為首要之敵;而天生劍體的白天行,是天道的喉舌與利刃,更是監察她的第一道防線。
“你,怎麼辦?”
朝天回神,對上姬羽眠眼中潛藏的關切:“我不會離開炱州,但會親自迎戰。”
這并非孤身誘敵,亦非背水一戰,而是獨屬于她的征程。
姬羽眠從她眼中讀懂了決意。他撇過頭去吐出一口濁氣,“我不知你有何倚仗能直面他們。妖族世代修習雙氣,在此戰中亦未讨得便宜。”餘光瞥見兩人注視,他轉而直視易峥,“但妖族,并非不識時務之輩。”
話音未落,他體内似有能量逸散。在朝天眼中,點點星輝自他周身溢出,翩然飛向自己。“對于正道濫殺無辜之舉,妖族必會出手制止。”
這位妖族新一代的領袖,許下了鄭重的承諾。
姬羽眠來得快,去得也急。雖與朝天在對抗罪魁禍首上目标一緻,但許多魔修行止有虧,亦是事實,對此不滿的妖族不在少數,尚需他居中斡旋。
除了私下盟約,他還帶來了摘星閣安插于天衍宗的線人——秦尚雲等人的聯絡方式,确保他們能掌握正道修士的動向。因此,易峥亦開始忙碌起來。
唯一空閑的,隻剩下江朝天。她終日閉門不出,不見外客,隻在靜默中等待。
正道何時發難?太上長老幾時出手?皆不可知。但她深知,這片大陸在祭天失敗後已脆弱不堪,再經不起摧折,不是在暴亂中傾覆,便是她被天道獻祭以求續命。
兩者皆不可賭,她唯有蟄伏,靜候那最終一擊的契機。當群情激憤達至頂點,天道将汲取最澎湃的力量,而她,亦将收獲同伴最熾烈的祝福。
時光荏苒,各地暴亂愈演愈烈,魔氣如烏雲壓境。北境平原上,大軍已然集結。
時機已至。
朝天霍然起身。
秦尚雲傳來密訊:白天行,已離天衍宗。
深吸一口氣,推開門,走向那片獨屬于她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