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暑氣漸消,便回了紫禁城。
我看着小相子關上映水蘭香的殿門,發出沉重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心中有些不舍。
此次圓明園一行,早不用每日向中宮請安,晚不用頻頻侍奉聖駕,比宮中舒心百倍。驟然離了這天遠水清之地,回到高高的紅牆中,難免有些煩悶。
我最後望了一眼庭院,“走吧。”
總覺得回程比來時要快得很多,還沒坐夠就到了紫禁城。
剛站在延禧宮的牌匾下,富察貴人掠過我身旁,哼的一聲,扭着身子搶在我之前進去了。
從前我的位份不比她尊貴,就算有些恩寵,她自恃身份也不怎麼理我。如今再回來,我的位份已在她之上,自是嫉妒不滿。
我不欲理她,跟在她身後進去。
内務府的公公早候在一旁,一看見我,笑眯眯的說,“怡貴人,奴才們聽聞您回來,早早兒的就把延禧宮主殿收拾出來了,您原來的樂道堂,如今由淳常在住着。”
前世從圓明園回來後,我也是住到了主殿裡。我點點頭,卻聽富察貴人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滿面不屑,“皇上未免太擡舉你了,你一小門小戶的出身,竟也配住主殿。”
我轉身望向富察貴人,“富察貴人有時間想我住在主殿配不配,不如多想想自己,畢竟皇上有好些日子沒看姐姐了吧。”
富察貴人被戳到了痛處,當即擰着眉怒道,“好啊,果然是小人得志,君子道消。若是皇上看了你這幅模樣,定然厭棄了你!”
淳常在這時踩着花盆底噔噔噔的跑了過來,頂着富察貴人的怒氣道,“皇上喜歡怡姐姐,自然想讓怡姐姐住在漂亮宮殿裡,富察姐姐,你說是不是啊。”
富察貴人嗤了一聲,眸中如冷箭一般,“怎麼,淳常在小小年紀,竟也學會了谄媚巴結之事。”
淳常在懵然道,“富察姐姐說話也太難聽了,淳兒不過說了實話,怎麼就是阿谀奉承了。”
我緊緊的盯着富察貴人那略顯猙獰的臉,“富察貴人若是不滿當初皇後娘娘安排的延禧宮偏殿的住處,不如早早禀告了皇上,另謀他處。”
見我搬出皇後這尊大佛,富察貴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我接着諷刺道,“其實住在哪本無所謂,若是皇上惦記,住的僻靜如碎玉軒也是門庭若市,若是皇上不惦記,哪怕姐姐住在延禧宮主殿,也是門可羅雀啊。”
富察貴人精緻的五官都要揪成一團,“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咬牙切齒的昂着頭走了。
淳常在輕輕拍了拍胸脯,長舒了一口氣,擡起頭,用一雙亮閃閃的眼睛望着我,“幸好有怡姐姐在,不然依富察貴人的性子,怕是要吃了嫔妾。”說着有些調皮的吐了吐舌頭。
我笑着安撫她,“剛才的事和你有什麼幹系,是我要多謝淳兒替我解圍了。”
淳常在笑嘻嘻的說,“這有什麼的,皇上喜歡怡姐姐是事實,淳兒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對了,皇上可是提前派人修繕了主殿好幾天呢,怡姐姐快過去看看吧。”說着眨眨眼跑開了。
我看着淳常在蹦蹦跳跳的背影,不知該作何感想。
進了主殿,大緻掃了一圈,與前世并無二緻,隻添了幾件擺設,在細微處更精緻奢華了些。
寶莺四處巡視了一圈,含着欣喜道,“不愧是主殿,比原來的樂道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是呀,這主殿又大又亮堂。”寶鶴忽然跑到窗邊,驚呼着,“小主快看,這琉璃花窗真漂亮。”說着将手伸到窗下。
陽光透過花窗,在手上映照出淡藍的菱形。随着手掌上下翻飛,那抹淡藍色也随之晃動,流光溢彩。惹得丫鬟們把腦袋湊在一起,一邊翻動着手腕,一邊悄悄笑得鬓邊的紅繩都發顫。
萍兒頗為無奈的停下斟茶的動作,要打發她們下去。我攔住她,“讓她們玩吧,熱熱鬧鬧的,不是挺好麼。”
萍兒有些羞赧的攏了攏頭發,“隻有小主不嫌煩就是了。”
傍晚,萍兒正一下一下的替我篦頭,感慨道,“小主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隻是那富察貴人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
“她又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