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莊擔憂的望着甄嬛,“嬛兒,皇上如今待你如此之好,令後宮矚目。華妃向來視你如眼中釘肉中刺,如今有了年羹堯做倚仗,必定更加行事毒辣。”
甄嬛面色溫和,甚至并不如沈眉莊憂慮,反過來安慰她,“眉姐姐,隻要我承寵一日,華妃便與我不睦一日。我既無法改變,隻能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華妃雖仗着年将軍戰功赫赫,到底也不敢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來。”
沈眉莊依舊蹙着眉,“話是如此,隻是我總覺得華妃沉寂數月,不像是她的性子。”
沈眉莊此話也說出了我的心聲,華妃自被奪去宮權後,并未做出什麼大動作來。這放在别人身上再正常不過了,放在華妃身上卻是一萬個不正常,華妃哪裡是安靜度日的人呢。
傍晚,皇帝來了延禧宮。我忙撇下繡棚下榻行禮。
“不必多禮。”皇帝也坐在榻上,撿起繡棚看了幾眼,“每次朕一來,十次裡有七次能看見你在繡東西,怪不得容兒的女紅做得如此之好。”
“皇上謬贊了,嫔妾的母親原是繡娘,嫔妾小時候便跟着母親學會了刺繡,用來補貼家用。如今不過繡着玩,打發時間罷了。”
皇帝随意的丢下繡棚,眸色深沉,“你父親雖說不是什麼大官,也是個縣丞,怎麼還需要你母親補貼家用。”
我尴尬的笑笑,“皇上有所不知,嫔妾父親原是個商人,官職是靠母親做刺繡攢下來的錢捐的,所以……”
我有些說不下去了,暗自擡眼瞥了一眼皇帝。
皇帝垂着眼眸,臉上平靜的像一張宣紙。
一時之間彼此都沉默下來,靜谧中透着壓抑。
半晌,皇帝才開口,“朕從未聽你講起你幼時的事情,你可願意同朕講講。”
對上皇帝那張神色莫名的臉,我渾身都有些不自在,僵硬的點點頭,“嫔妾自然願意。嫔妾幼時,父親隻是一個小商販,母親也隻是一個繡娘,日子雖然清貧些,但一家人過得也溫馨幸福。”
說着說着,那股怪異更勝,恍惚間坐在我身旁的皇帝變成了母親。那些個在安府的夜晚,母親也是這樣講故事一般,流着淚一遍一遍的念個不停。
“隻是後來母親為父親捐了官,父親就變了。父親又新娶了姨娘,對待母親也不似從前。可憐我母親熬壞了眼睛,又被妾室羞辱作賤,在府中過得日子竟連下人都不如。”
我幾乎不假思索的就能把這些話說出來。曾經那些刻在心裡的苦澀,憤恨,在唇齒裡打個轉,就這樣平靜的像流水一樣淌了出來。
皇帝伸出手,替我抹掉眼淚。帶着薄繭的手指刮得我眼角一痛,我不敢扭過頭抗拒,索性将頭埋在皇帝懷裡。
如果這樣能讓皇帝對我多幾分憐惜,也還不錯。
皇帝的手一路撫過我的長發,歎息一聲,“容兒小時候定是受苦了。”
我心尖一顫,泛起一陣漣漪。
我好久都沒聽到這句話了。
皇帝順着發梢撫到我顫抖的脊背,再到胸前,一粒一粒的解開寝衣的扣子。
我心中泛起的那陣微乎其微的漣漪,也倏地恢複平靜,重新變成一灘死水。
我看着皇帝的臉,隻覺得無比惡心。胃中一陣翻滾,幾欲嘔出來。我心中大驚,若是侍寝時失儀,怕是這輩子都要在冷宮了此殘生了。
我緊咬着唇,直憋得額頭上泛出冷汗,才敢重新看上皇帝的臉。
所幸皇帝并未注意,我這才悄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