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睡眼惺忪間,聽見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
我陡然清醒,心道壞了。雨天路滑難走,可要早些前去皇後宮中,若是請安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
我忙掀開被子坐了起來,萍兒聽見聲音,撩開簾子,輕聲道,“小主再睡一會兒吧,方才皇後娘娘派人通傳,說今日下雨,不必過來請安了。”
聽見這個好消息,我渾身都放松下來,一顆心落到了實處。
皇後這厮總算做點人事兒了。
萍兒掖了掖被子,“難得睡個懶覺,小主快躺下吧。”我點點頭,把自己裹在被子裡,聽着雨鈴清清的響聲,不知不覺間又睡着了。
用了早飯,我坐在窗邊練字。這樣的天氣,窩在屋子裡,懶洋洋的做些不用太動腦子的事,别提有多舒服了。
寶莺有些試探地問,“小主,方才偏殿的夏常在悄悄叫了太醫,我們可要攔着些?”
夏常在?
總聽不見這個名字,都快忘了這延禧宮的隐士了,我反應了一下才想起來是夏冬春。
我和夏冬春之間的交易也算是完成了。如今華妃早就把什麼夏常在、冬常在的忘到一邊去了,是以她如今也不需要旁人遮掩叫來太醫了了。
我倒是不必對她做出落井下石的舉動來,畢竟能多一個人恨華妃恨得牙癢癢,可是件好事。
我搖搖頭,“不必了,就當做不知道。”
這雨像珠簾一般,在窗前斷斷續續的下個不停,到了日暮時分卻漸漸停了。我心中惋惜,原以為明天還能偷個懶呢。
次日請安,下了一天的雨也沒能澆滅華妃的怒氣。
嫔妃們剛一落座,還未待皇後率先開口,華妃就已等不及了,“呦,聽聞皇上送了莞貴人一雙蜀錦玉鞋,怎麼不穿過來,讓咱們姐妹見識見識呢。”華妃不懷好意的說着,“若是過些時日,将内務府新送來的蜀錦穿在身上。豈不是要将皇後都比下去了。”華妃将視線從甄嬛身上離開,譏嘲的看着皇後。
甄嬛沒想到華妃敢如此說話,連忙起身跪下,“華妃娘娘此言,嫔妾實在惶恐。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如日月光華普照六宮,讓人内心折服。嫔妾貌若無鹽,就算是穿着蜀錦,也是魚目珍珠之别。”
甄嬛更加恭敬道,“況且這蜀錦本是内務府獻給娘娘的,嫔妾不過沾了娘娘恩澤,有幸得了些料子裁做新衣。嫔妾在此多謝皇後娘娘恩德。”說着向皇後行了一禮。
皇後冷硬的臉色在這番話後稍稍緩和,“好了,快回到座位上吧。本宮到底不比你們年輕,這鮮亮的料子還是你們這些新人穿着漂亮。”
齊妃急的放下茶盞,連忙反駁,“皇後娘娘您如今正值壯年,皇上前些日子還誇娘娘穿那件橘紅氅衣,特别端莊秀麗,風姿出衆呢。”
皇後面上一暖,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出一抹淺笑。華妃卻冷嗤一聲,撫了撫發尾的鳳簪,嘲弄的說,“皇上久不見齊妃,齊妃這記性,竟也能記住皇上一個月前說了什麼。”
齊妃氣的臉上飛紅,憋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反駁。
皇後今日一連被華妃下了面子,面色不虞,“好了,都安靜些吧。華妃,齊妃,你們也是宮中老人了,怎麼還能争風吃醋,做口舌之争。”齊妃委屈的瞟了皇後一眼,不敢做聲。
景仁宮一時之間落針可聞。
曹貴人率先頂着壓力開口,“華妃娘娘今日戴的簪子倒是不同尋常。”
華妃得意的笑了,“曹貴人好眼力。這可是太後贈予本宮的鳳穿步搖,豈是其他俗物可比。”
衆人或嫉妒或不屑的目光都隐隐彙聚在華妃身上,華妃巋然不動,享受着這種焦點聚在身上的感覺。
請安結束後,從景仁宮走出一段距離,我開口輕聲問道,“今日這是怎麼了,華妃如此張狂,皇後竟也不惱。”
沈眉莊瞟了一眼四周,壓低了聲音,“你有所不知,年羹堯平定西陲,不日便要還朝請安,華妃自然有了張狂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