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說:把媽媽吃掉的仿形既然能完美拟态出媽媽,那麼它心中就沒有留下一絲一毫媽媽的思念或想法嗎?
……
——諸如此類。
就目前而言,桃子獲悉的情報實在太少了,少到無法在客觀上相信昶的任何說辭,而主觀上的不信則由于昶那毫無顧慮的表現。
桃子特地繞了遠路,她還沒準備好回到那個失去母親又闖進陌生人的家。
從學校出發,依次經過用各種新奇玩意吸引顧客的雜貨鋪、一排排羅列在街道兩邊的弄堂、叫賣着小食的小販,最後抵達熙攘的菜市,周圍的景色和從前沒什麼兩樣,但似乎有什麼産生了變化——或者說桃子希望有什麼變化。
但即使有所變化又能怎樣呢?不過是一個人拒絕接受現狀的掙紮罷了。
想到這裡,眼淚又不禁在桃子的眼眶裡打轉。
一路上昶倒是非常老實,除了好奇地盯着雜貨鋪引以為招牌的小玩意導緻差點被桃子扔下以外,竟然沒多說什麼。倘若他一如既往不合時宜不看氣氛說着擾人的話,桃子反而能爽快地甩掉他,可昶一旦保持沉默,桃子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了。
桃子向前又走了兩步,踩上菜市因來往的攤販推車碾壓過度而碎裂的石磚,最終還是決定直接回家。
“你不買菜嗎?”偏偏這時昶指了指挑着蔬菜的小販,“我想喝番茄湯。”
桃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昶,像驅趕蒼蠅一樣煩躁地揮着手,“你自己去買啊……!”但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她的視線集中在昶身後,“那是姚罂?”
随即昶也轉過頭,順着桃子的視線發現了異狀——
昶的身後是夜鹞河的河堤,河堤上因無人修整而長滿了雜草,雜草順着斜坡布滿寬闊的河灘,隻剩中間三米寬的窄窄的河面。河灘上聚集着四個女生,穿着和桃子相同款式的校服,恐怕是同校的同學,三人将一人圍困在其中。
昶輕輕瞥了一眼桃子,她的目光停留在中間的女生身上,想必那人便是“姚罂”了吧。
此時姚罂正單腿跪在地上,校服上沾滿了泥漿與污漬,臉頰泛着紅腫;課本混着雜草散落一地,不少封面和内頁都沾上了腳印。同樣呆在空地上的紮着單馬尾的女生抓着她的頭發,似乎在訓斥着什麼,并把她的臉按進河灘上的稀泥裡。另外的兩人則是看戲般發出嗤笑。
“其他女生好像是隔壁班的……”桃子努力辨認着對方的身份,不過苦于對隔壁班的班級人員不太熟悉所以一時想不起姓名。
并非記住了姚罂的長相,單純對名字有幾分熟悉:“這就是所謂的‘校園霸淩’嗎?”昶恍然大悟一般點了點頭,語氣中充滿了新鮮感,但這對他來講着實無關癢痛,于是無視對面的情況繼續讨論采購内容,“那個柚子聞起來不錯……咦?”
少年發現讨論對象已經朝姚罂她們趕去了。
大概是打算完全作壁上觀,昶無趣地聳了聳肩,之後便停在原地不再有動作。
就在桃子剛要向霸淩者發出警告之時,“教導主任,打架的在這邊!”不知是誰率先喊了一聲,且不論霸淩的女生,姚罂、桃子,包括昶在内都吃了一驚,接着霸淩者留下“下次不會放過你”的标準台詞飛快地跑遠了。
桃子先是一愣,緊接着出現在視野中的是穿着黑色服裝的男生,發色是奇怪的灰綠,左鬓束着小辮,最顯眼的莫過于炯炯發光的雙瞳和左眼的兩顆淚痣。
是會留下好印象的外表。
剛才那句應當是他喊出來的。
他先扶起姚罂,又幫她收斂好腳邊的課本和筆記,“沒事吧?”将手上整理好的散落物物歸原主,他問道。
姚罂低着頭,收下男生手中的課本放進書包,卻也沒有道謝,“我一定要加倍奉還……”隻是咬着牙憤恨地自言自語,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時男生才看向昶,看上去頗有些憤懑不平:“你果然是這樣的人!”男生猶如找出犯人的偵探一樣指着昶喊道。
“……是誰啊?”看似對方是個正常人,桃子姑且還是擲出疑問。
“嗯?”昶疑惑地偏了偏頭,捏着下巴從記憶中挖掘信息,“我記得你是真典家的二少爺,名字叫什麼來着?”
“我叫真典子鼠,好好記着!”縱然隔了好幾米,桃子也能感受到對方咬牙切齒的聲音,“是特地來監視你的!”